全院停电,就在这个炸雷之后。
女医师镇定地冲着我说,你躺着不要动,我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她望了我一眼,目光中似乎又多了一些温柔。
她递给我一叠卫生纸,收拾好探头,起身走出门去。我眼望天花板,听着她独特的高跟鞋敲打瓷砖的声音渐渐地远去。
b超室内一下子安静了。窗外不断有隆隆的雷声响起,间或还有那划过天空闪电照亮室内幽幽的暗。我本来收缩的内心又平添了几分焦灼,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焦灼还在逐渐聚集,变得越来越浓。不过,我还是乖乖地躺在那里,两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不敢有丝毫地移动。天花板的影像在我眼中渐渐模糊,最终幻化为了那个令我恐惧的梦境。是的,那个令人恶心而又狰狞面孔,就是让我恐惧的那个骷髅般的面孔,它披散着头发,依旧散发着恶臭,挣扎着,撕扯着,想要从天花板狭窄的缝隙里爬出。我使劲地晃动了一下脑袋,想甩开那个吓人的梦境,并努力地去捕捉外面走道里传来的人类的声音。终于,我的耳朵听到了远处走廊里的一声咳嗽,那令人亲切的咳嗽应该是来自一位老人,似乎还有一位年轻的母亲正在哄着孩子打点滴。
我的手机在裤袋里又“嘟”了一声,我打了一个激灵,就在这一瞬间,天花板里那个骷髅般的面孔消失了,我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对了,那美女医师现在不是出去了吗?我可以看看手机里的信息了。
我还是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门口,才小心地掏出手机。手机界面出现了一个未接电话和几条信息。电话并不是周暮雨打来的,而是杨默之的。我点开了信息,其中有一条也是杨默之的,时间显示,信息发来的时候已经过去近半个小时了。他说,他已经在停车场里等着了。大概是见我没回信息吧,他便打来了刚才那个电话。还有一条信息是若云刚刚发来的,她问我可否给她回个电话。
哼!这个丫头。
我在心里很满足地笑了。
还是给杨默之回个电话吧,让他自己先回去,我尝试着拨了几遍,但他那边一直忙音,我就掐断了,想想干脆把电话打给若云吧。若云几乎就是盯着手机屏幕在等电话,一下就接通了,她似乎是故意压低了嗓音,以一种挺神秘的声音说,老郑,你快回来吧。
哼!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学得稳重一点。你说,我这才刚出来不到两个小时呢,就忙着叫我回去。
我说,又是怎么了?我在中医院体检呢。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呢?杨科还没有回来了吗?
杨科刚回来就到文局那儿去了,文局要你回来后也一定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这个我是知道的,我本来就计划等下午体检回来后,由我亲自给文局汇报市青少年艺术节筹备工作进展情况的。我猜想,杨默之大概是见我还没有回来,便主动过去汇报了。我就一直觉得杨默之这家伙这方面做得还是挺不错的,很有大局意识,总是把科里的工作放在首位。那么,杨默之既然已经去汇报了,我耽误一下回去也就无妨了。
我马上回复若云,这个事我是知道的,这是我们原来就商定好了的。我现在还在医院里,如果科里还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请示杨科吧。
我都等不及她再搭话了,就赶紧挂断。因为我已经听到走廊里高跟鞋敲打瓷砖的声音了,只是这独特的声音之后似乎还夹杂着另一种低沉的声音,这种两种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它们在空旷的走廊里交错回响,让我不禁一下想到了夜晚阴冷恐怖的地下通道。
是的,我完全可以断定,女医师旁边一定跟着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