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前后双方皆看不清楚对面情况,一时间情势不由僵持开来。暗处的影子首先按捺不住,大声问道:“尔等可是郧国公手下?”
韦艺察觉出对面只有一人,高喊道:“你又是谁?一个人鬼鬼祟祟躲在那边!”正说着,他就要提剑往上冲,想借机在叔父面前表现一番。
韦孝宽见状,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声:“孽侄,退下!”韦艺一震,碍于叔父威严,不得不退后两步,安分地躲在一边。
刘副尉亲眼看着韦艺被训斥,却不以为鉴,他握着剑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向韦孝宽请命道:“不如让末将……”
韦孝宽撇头一瞪,用狠狠的眼神示意他不准轻举妄动,自己却小心谨慎地缓步向前方逼近,边走边朝那边高亢地自报家门:“韦孝宽在此!对面来者何人?”
黑影听了韦孝宽报名,激动万分,声音颤抖道:“韦老将军啊……”他迅速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地朝前跑了几步,精疲力竭中突然脚下一崴,直直栽倒在泥泞湿滑、雨土混杂的水洼地上。
韦孝宽此时距来人只两三步之遥,遂低头去审视这个神秘之人。他虽然穿戴蓑衣斗笠,但仍然全身湿透,一身防雨的行头已是破烂不堪,衣裳还隐隐染着些血红,应是其快速穿越密林时被树枝刮划所致。
神秘黑影吃力地爬起,先甩了甩双手,接着一把一把抹着脸上那些淤泥与血迹混杂的污迹,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睛。他双膝跪地,爬到韦孝宽面前,声泪俱下道:“韦老将军,在下是叱列长叉啊!”
韦孝宽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就是那位先行赴邺的刺史,正要细问究竟,却被那气喘吁吁的叱列长叉抢先一步,涕泪纵横地哭诉起他的遭遇:“老将军啊,末将几日前到任邺城,已感觉那城中局势诡秘,几番寻找机会出逃,奈何苦无良机。直到几个时辰前,末将发现他们派遣了数百骑出城,心知大事不妙,再转念一想,猜到一定是韦老将军察觉到尉迟迥的狼子野心,未赴邺城连夜出逃了,而那群人定是出城围追将军去了。我趁着乱时,终于也跑了出来,抄了一条密林小路奔逃,没想到真的追上了将军一行人。”
韦孝宽不住地道:“跑出来就好,跑出来就好!”接着,他神色凝重地躬下身,搀扶起伤痕累累的叱列长叉。
“韦老将军,我料想那群贼兵就快赶上了,此地万万不可久留!”叱列长叉神色略显焦急慌张。
韦孝宽点点头:“我去向那边的驿卒交代一下,然后就立刻启程。”他转身又对静候的诸人大手一挥,下令继续去牵马。之后,韦孝宽速速走回驿站,听过叱列长叉的话,他心中又生出一计。
方才的那位驿卒此时已经困意全消,他又招来了五六人,准备了挡雨的衣帽,在门口恭候着韦孝宽。
韦孝宽这次一反之前那种威严之态,笑容满面,和和气气地说:“不久后蜀国公尉迟迥会派人经过此地,我料想他们应该会在此滞留一段时间,你等可要准备好酒好菜来招待蜀公的手下啊!”
几位驿卒不知个中深意,不敢违抗韦将军的命令,连连答应。这时韦孝宽的几名心腹已经各自牵好了马匹,在一旁等候。韦孝宽没有接受驿卒的那些雨具,直接携领众位心腹连同韦艺、叱列长叉一起继续策马西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