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82章 冻死骨

我家魔物要上天 妖不知 5351 字 11个月前

随即一颗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冲金叵罗妩媚地一笑。

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从她的脖子和被子的交接处来看,她应该未|着|寸|缕。

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洁白如雪,光润如玉。

金叵罗冷冷地抽回手,坐在桌畔,唇间吐出两个字:“出去。”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就是他家大少爷又在胡闹了。

吕九娘嗤地一声笑了,她裹着被子坐起来,身子软得像一条蛇。

她理了理自己被压乱的头发,眉眼斜斜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声音又软又糯:“陆少爷说,这房间的主人脾气不大好,却好|色|成|性,让我来好生伺候着。我看先生您,也不像这样的人哪。”

说着,又朝金叵罗瞟了几眼。

这位先生……长得真像是雕琢出来似的,太俊啦。

加上这轩昂的气宇,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金叵罗挑了下眉梢:“你可以走了。”

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呵,等他回来,要好好找他算下这笔“帐”。

“那不行的呀,”吕九娘面露难色,说道,“陆少爷说了,如果没伺候好您,我是拿不到钱的。”

其实陆少爷说的是:若是能成功勾|引|到这房间的主人,再在关键时候叫停喊几声救命,她今天的报酬可以拿双倍,也会有人冲进来把事情打断。

说白了不就是仙|人|跳么。而且陆少爷再三保证了,他跟这人是好朋友,只是开个玩笑,绝不会让她难堪,更不会吃官司,她才点头同意的。

又不用办事,又能拿钱,算是门好差事。

金叵罗不紧不慢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倒出里面的钱,数了五枚:“够不够?”

五块大洋。

这不单远远超过她今天的酬劳,更顶她半个月的收入了。

吕九娘一双眸子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欲要伸手接过,又有些迟疑:“真要给我?”

“过后你只需要跟他说,我满意得很,”金叵罗眸子闪动着异样的光,“便好。”

吕九娘刚走不久,大门前便传来了陈姐那颇具穿透力的唠叨声。

“哎哟,你们慢点儿!别磕着了。”

可算回来了。

金叵罗持着灯施施然出去相迎。

却见陈姐正带着两个壮汉抬着担架上的陆一鸣正往里屋走。

陆一鸣全身湿漉漉的一片,从头到脚都淌着水,留海紧贴着额头。

留海之下的位置,竟蒙了一圈白布,将一双平日里既是清澈又是淘气的眼睛遮了个严严实实。

嗯?

金叵罗微微皱起眉心。

“赶紧过来搭把手啊,金少爷。”陈姐唤了一句。

几个人把人扶到了里屋,陈姐替他找了身干净衣裳让他赶紧换上,再张罗着去院子里烧热水。

金叵罗在旁边递柴火的功夫,总算听陈姐唠唠叨叨地听懂了来龙去脉。

黄昏之际,陈姐接到镇上医馆的消息,说陆少爷受了伤。

阿金又不在,她收拾都不顾不上,径直冲去了医馆。

原来陆一鸣下午不知去码头瞎晃什么,在别人搬一袋生石灰上梯子的时候恰好路过,那袋子说巧不巧就从被那人脱手滑落,一整袋的生石灰倾泻而下,扣在了他头上。

陆一鸣被迷了眼,惊退几步就落了河里。

一群工人手忙脚乱把他捞了上来,又给他冲洗了半天,他仍是睁不开眼,这才急急忙忙把他送到了医馆。

按李大夫的说法,陆少爷只是头皮和眼睛有些灼伤,算运气不错了。

“李大夫还说啊,幸好少爷刚被石灰迷眼,就被水冲得差不多了,他已经给上好了药,只要期间好好养着,应当就没什么大碍。以后每隔七天来去找李大夫换一次药,估计一个月后就能看到了。这段时间不能见光……”陈姐边扇火边道,“你说少爷近来是不是犯了太岁?真是没有几天省心的,唉。你说是不是?”

见没人应声,陈姐一回头,身边空空如也,哪有人影。

“哎?!”

金叵罗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回了屋里。

金叵罗走进屋里,看陆一鸣裹着被子簌簌发抖地在床上坐起来,扶着床头,像是想要拿什么东西。

猜到他想喝热茶,金叵罗挑了挑眉毛,倒了一杯递到他手里。

“在河里的滋味可好?”

陆一鸣灌了一杯热茶,喉间温暖,骂人的力气也恢复了。

嘁了一声笑起来:“小畜牲。”

金叵罗冷笑道:“近来你还是乖乖呆在家里比较好,再出去瞎晃,恐怕还要倒大霉。”

“我若是倒霉,恐怕也是你害的吧。自打你这个丧门星来了我家,一件顺心事都没有。”陆一鸣眼睛看不到了,嘴巴倒是一点没事,照样藏了刀。

他把空杯子递出去,示意再来一杯。

金叵罗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他一个伤患置气,把热茶再满一杯,递了过去。

陆一鸣咧嘴:“怎么不说话,你这是默认了吧?你这个,丧、门、星。”

金叵罗嫌他吵,径直把杯子夺回来,把茶全倒了。

“把杯子还给我。”陆一鸣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拿得到就只管拿。”金叵罗捏着杯子笑了。

两个人斗嘴的功夫,陈姐已经把水烧好了。

对着满满一浴桶冒着热气的洗澡水,陆一鸣迟迟没有动手脱衣服的意思。

等了半天,完全没听到那两人有出去的迹象,他迟疑着说道:“怎么,难道你们要看着我洗?”

陈姐咳了咳:“你现在眼睛看不到,不能见光又不能碰水,我们这不是担心你吗?”

陆一鸣叹气,沉声:“我只是瞎一阵,又不是瘫了,都给我出去!”

听到那两人退出去带上门的声响,他这才缓缓解了衣|扣利索地爬进浴桶里。

室内热气氤氲。

热水将身体团团包围,四肢百骸一阵舒爽。

多久没好好泡过热水澡了?

他的脸在一片雾气里浮上几缕狡黠。

克制住自己想大笑的冲动,他扶着额轻轻发出两声冷哼。

终究还是没忍住地咧开嘴角。

果然没有被识破。

以后总算可以好好找机会地运会儿功了。

绷带之下的眼睛隐隐刺痛。

他嘴角更肆意地张开。

……陆少爷,对不住啦。

扭头,将浴桶边的桌子上的茶杯拿起,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作为寄生魂魄,他视物其实并不受皮囊影响——哪怕这副皮囊的眼睛真瞎了,他虽能体会肉|身的痛楚,却仍一样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行动受制和有赖于这身皮囊罢了。

以后看来要装好一阵的瞎子了,真是麻烦。

话说起来,今天陆少爷这午觉,睡得有点儿长啊。

他都折腾这么大半天了,陆少爷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你可以出来了,陆少爷。

花莫言在心底喃喃地道。

以目前的体力拖着这副皮囊走到码头,又到河里游了一遭,他可是累坏了。

现在若是陆少爷出来顶个班,他倒好休息一会儿。

但陆少爷终究没有醒过来。

他只能慢条斯理地泡了会儿澡,运会儿功,再出来穿好衣裳。

感觉好多了,神清气爽。

哼着小曲儿,他躺倒在床榻之上,高兴得要在心里头开花。

陈姐在门外关切地问他明天早晨中午晚上吃什么喝什么。

耐着性子一一答了还有一堆嘱咐,简直没完没了。

花莫言忍着她震裂耳膜的唠叨,心中哀叹:蠢女人!本来只是要瞎,现在都要聋了。

心底却禁不住隐隐地有些羡慕起陆少爷来。

——你看看你,明明是个废物,可除了没有法力,什么都有。周围的人都把你当宝贝供着。

上天真是不公平哪。

不过,上天什么时候公平过?

自古以来,向来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唯有愚者才会向神灵乞求公平。

他知道,只有不断地让自己变得更强,才能避免变成那一把人见人踏的冻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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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姐睡前正要关上窗子,从缝隙里摇摇晃晃斜飞进来一团什么东西,跌落在桌子底下。

挑灯一看,是一只通体青翠的画眉。

那画眉鸟身上有些血渍,一双乌黑浑圆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竟一点也不怕她,嘴里叽叽啾啾叫个不停,倒像要跟她说话似的。

陈姐颇有些怜爱地将它捡起来,托在掌心:“小东西,难不成是被猫叼了?”环顾一周,将它放在桌上,给它用手帕铺了张床,“那就先在这里过一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