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踩着三尺厚的雪回了家。
他讨厌冷,害怕冷。但还是不得不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出门办事。
一进屋,陳姐便急忙为他脱下黑色长风衣,掸掉上面开始被屋内的暖意融成水珠的雪沫,挂上衣架,再为他端来热茶。
陆一鸣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掠过冻僵的口腔,滑过还充满寒气的喉咙,渐渐暖了肠胃。是自己最爱的普洱。
他满意地叹口气,禁不住炫耀今天的战绩,“下午赢了三十块大洋。”
陳姐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开了腔:“少爷,别再赌了!”顿了顿,又补了句,“老爷留下的八个铺子,都被您赌得只剩两个了,好好寻思着过日子吧。”
陆一鸣不爱听这些,他懒洋洋地靠在坐椅的貂毛靠背上,眯起眼,“我会把铺子都赚回来的。算了,女人家,不跟你说,你不懂。”挥挥手让陳姐出去。
人生苦短,欢乐更短。他不爱逛窑子,不爱听戏,不爱琴棋书画,什么都不爱。所以一直觉得活得很无聊。
半年前被朋友带着赌了一把后,他就迷上了这种勾人心胆的刺激玩意儿,一下就就上了瘾。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不讨自己欢喜,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陆一鸣这么想着,就随着自己性子来赌。
不过半年,竟然断断续续输掉了六个铺,他也始料不及。明明一开始手气都很顺的,最好的一次,还赢过五千块大洋。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得,他都忘了是从谁手里赢来的了。
今天下午赢了三十大洋,一定是时来运转。明天再赢个三五十,也是极好的。指不定哪天就回本儿了。
想到这里,陆一鸣心情大好,哼起了小曲。
背后响起渐渐远去的细碎的脚步声,很快便是门开合和的声响。
知道陳姐去了院里,陆一鸣嘴角勾起,起身进卧房栓上了门,顺带扫了一眼关好的窗,这才从袖子里取出一把月牙状的钥匙,那月牙尖儿上钩着冷冷的银光。
卧房底下有个秘窖,这是陳姐也不知道的所在。
只需要把书架挪开,搬走那一块地砖,便能看到下面的石门,用月牙钥打开门,正对着蜿蜒通往地下的幽暗梯道。
陆一鸣也不晓得是哪个祖宗造的窖子,父亲第一次带他来时,里面乱七八糟地堆着一些陈年老酒,只说若是遇上战乱能来躲个三五月。
现在,里面已经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地上铺一层温暖的长毛毯子,便是寒冬睡觉的好地方。
陆一鸣执着油壶和火折子,往石梯边的墙上每隔几米挂一盏的烛台里一一添满油,依次点上。
火苗跳动,梯道很快变得明亮起来。
陆一鸣轻快地数着三十级台阶走到窖底,开心地去看他的宠物。
那东西还在厚毯上酣睡,脖子上的项圈连着的锁链在他身后缠成一圈又圈。
他的模样乍一看跟人没什么两样,侧卧着的身子一|丝|不|挂,手脚纤长,肌肉线矫健漂亮,每一块皮肤都繃得恰到好处,在烛光的照耀下闪动着苍白的光泽。头上银灰色的毛发垂落在脖子旁,看起来像是鹤的羽毛,柔软,篷松。
真是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