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纪琳琅十分心大,笑嘻嘻地接道:“我晓得啦。”当年景成帝养的那群道士还没离开长乐几年,如今的天子就这样说话,倒是很能看出聂华妤对那群道士的反感。
聂华妤粗略地看了遍礼单,叹道:“倒是抵得上国库一个月的收成。”
纪琳琅很大方地说:“小鱼,之前说往北疆送东西,我想把这些都送出去。”
聂华妤看了她一眼,道:“你真舍得?”
纪琳琅道:“舍得啊。你不知道,现在是六月底,长乐城中这样热,可在北疆,还是得穿秋装。再过两个月,长乐的秋弥都没结束,北疆就要下雪了呢。”
聂华妤道:“琳琅……”
纪琳琅抬头看她。
聂华妤将手搭在她手上,真挚地说:“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纪琳琅一顿,随即微微一笑。这笑容比先前所有都诚心许多,纪小将军认认真真地答:“不辛苦。为了大夏边疆安宁,这些都不算什么。”
聂华妤像是觉得触动,口中道:“我这些天一直在想,如果真的找不到蛮族老巢……当年永乐皇帝能与蛮族签下永不再犯地合约,你我能否做到这点?”
纪琳琅道:“看来我再回北疆时,要多抓几个他们的将领啊。”
她说的轻轻松松,似乎这的确是件简单轻易的事。
但聂华妤听在耳中,却低低地叹了口气,道:“琳琅,尽力而为就好,不要冒进。”
纪琳琅还是回一句:“我晓得的。”心里骤然一软。
窗外是漫漫长夜,窗内,是相依而坐的一对女郎。
聂华妤下午睡过,这会儿和纪琳琅聊了会儿天,精神倒是越来越好,面上倦色渐渐淡去。
纪琳琅看在眼里,心中一动,问:“小鱼,你今晚若是迟些睡,会耽搁事情否?”
聂华妤道:“我有什么事好耽搁?”
纪琳琅笑了下:“小时候,我不是常想带你出去玩?但每次都被发现,哎,最远一次,也只跑去御花园。”
聂华妤想到从前的事,跟着失笑:“你回家后,家里罚你了否?”
纪琳琅道:“那倒没有——哎哟,别打我啊,我不是帮你抄书了吗。”
聂华妤拳头上的那点儿劲儿,落在纪琳琅身上,完全是轻飘飘的,和雨水一样。
但她还是做出夸张的表情,顺带注意着压低嗓音。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逗天子一笑。
天子果然又笑了起来。在宫里长大的女郎,哪怕开心极了,都只是微微抿起唇角。但她的眼睛弯弯的,里面仿佛蕴着蜜酿:“帮我抄书?你的字那么难看,帮我抄完,我还得再被罚一次。”
纪琳琅摸摸鼻子:“哪有难看,我那是不羁之风,在外面很受追捧的。”
聂华妤不置可否,纪琳琅便道:“小鱼,说真的,要不要出去?不出宫,只是四处看看——你有没有见过晚间宫内的模样?”
这话说到一半,纪琳琅就在心里答:“当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