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宣极殿。
聂华妤早已睡下,这会儿被叫醒,眼神都是懵的。
她撑着身子,脑子里一片浆糊,看着纪琳琅,声音带着些哑意:“琳琅——你怎么这时候来?”
纪琳琅勉强压住心事,给她递了条毛巾。
聂华妤视线飘了圈,没有动作。
纪琳琅心急难耐,干脆倾身上榻,一手扣着聂华妤后腰,一手为她擦脸。
温热的、潮湿的毛巾在面上擦过,聂华妤清醒了些,但还是有些起床气的样子,又问了一遍:“现在是什么时辰?你怎么这时候来?”
她说话的时候,嗓音又轻又软。
话落在纪琳琅耳中,年轻的将军倏忽反应过来,刚刚情急之下,她做了多么僭越的事情。
此时此刻,她几乎是把天子按在自己怀中。
方才在平康,有陌生女郎将柔软的胸口压在她臂上。纪琳琅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十分僵硬,也就是习武日久,对身体控制了得,才没有让对方看出端倪。
那么直白的诱惑,她都耐得下,甚至根本就无动于衷。
可这会儿,天子只是被她抱住——这甚至不算是一个拥抱,仅仅是她揽着天子的腰身,看天子初醒时迷蒙的模样,纪琳琅就觉得心跳加速,胸口那器官几乎要蹦出喉咙。
她脸色爆红,磕磕巴巴地说:“丑时一刻。小鱼,你快起来,我有事和你说。”
她的反应太明显,被天子看得清清楚楚。
聂华妤唇角弯出一个笑:“起来做什么?我好累啊,琳琅……”说着说着,又有要阖上眼睛的架势。
纪琳琅看在眼中,颇觉手痒。如果是在兵营,有士卒在平日训练的时候这样,她肯定早就往人身上踹去了。可这是聂华妤,还是她大半夜把人弄起来的。纪琳琅心中理亏,只能好声好气地哄她:“小鱼,我真的有要事和你说。”
聂华妤说:“什么事?你穿成这样,还梳这样的发式,吓到我了呢。”
纪琳琅僵手僵脚的搂着怀中女郎,看看自己身上——还是那身夜行衣。再想想现在的发式——在平康的时候扒了件别人的衣服下来,顺便冠了发。现在衣服丢到一边了,头发却没有解开。
这副模样,落在聂华妤眼中,大约是个闯入皇宫、想对天子不利的登徒子吧。
纪琳琅有点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间,她好像犯下了杀头重罪。
但怀里的天子一点和她计较的意思都没有,讲话都像是在撒娇。
她顺着聂华妤的话,道:“先前我从宫中走,你说‘随时’。小鱼,我半夜也可以来否?”不行,还是确认一下。
聂华妤挑了下眉尖。大晚上的,她面上没有妆容,一副素颜,却依然美的让人心动。她的嗓音里带了些笑意,靠在将军身上,很不想动弹的样子,说:“我让你晚上来,却没让你丑时来。”
纪琳琅低声道:“我亥时从家中走,可是今晚天阴,我迷了路。”
聂华妤一顿,“然后呢?”
纪琳琅侧过头,唇几乎贴在天子耳畔,慢慢说:“我不知走到哪里,天色太暗,总分不清方向——我看到了一片灯火通明的地界,还有酒香,有歌女弹琴唱歌,舞女在一边跳……”
她们两个挨得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