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十九章 全都是假的

常笙画镇定地看着他,“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程娅楠是他的恋人?假的。

他三舅是被冤枉的?假的。

程娅楠杀了他三舅?假的。

……总而言之,统统都是假的。

井孟可呢喃:“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常笙画沉默了一会儿,“你三舅以为你只是谈个恋爱玩玩,但是你跟她求婚了,他关心你,随手想帮你查她的背景,程娅楠就暴露了,为了掩护证据顺利回国,所以她自杀了,东西也是藏在你行李里被带回来的……她也许爱你,但她更爱这个国家,只有这是真的。”

如果程娅楠不死,那么那些人迟早就会把东西搜走,程娅楠死了,他们就以为东西已经被送走了,她才敢这么决绝。

井孟可惨笑出声,“原来所有东西都是假的。”

他的爱,他的恨,他的家庭,他这些年的挣扎和怨怼,全都是假的。

他的人生就像是一层浮沫,风一吹都散光了。

井孟可不想再问下去,转身往外走,步履有些踉跄,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身形已经挺直起来,骄傲一如既往。

但是谁又知道他内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呢?风从他的心脏穿过,那些风声将会伴随他一辈子。

常笙画坐在办公桌后头,久久不语。

半晌后,她低着头,盯着玻璃桌面下的和平鸽,指尖轻轻地点在上头。

鸽子,属鸠鸽科。

鸠头……终于找到线索了。

常笙画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当天中午,常笙画就去疗养院的公用电话室走了一趟,光明正大给马严打了个电话。

她本身就是马严开车送过来的,马严又和宁韶明是朋友,所以这层联系不会出任何岔子。

倒是马严那边接了电话,有点没头没脑,问旁边的斯文德:“最好的蜡笔套装?这是新的暗号吗?”

斯文德抽了抽嘴角,“不,应该没有特殊意义……我来买吧,来个豪华套装吧,我听过有一百多种颜色的蜡笔……”

马严有点懵。

所以,蜡笔到底跟这个任务有什么关系呢?

公用电话室。

常笙画往外走,还跟面熟的人打了声招呼,走到一个岔路的时候,有个园艺人员在给灌木修剪枝叶,剪出了一排很漂亮的形状,不少人在那里围观。

常笙画隔着栏杆站着,看了一会儿,指尖搭在栏杆上,偶尔敲动几下。

片刻后,她就走开了。

园艺人员低下头,继续修剪灌木的枝叶。

常笙画很耐心地跟090374沟通,零零碎碎地拼出了那个所谓的纯白色灵魂的病人的信息。

但是090374知道得并不多,他和对方只在五六年前见过一次,他们刚好在配合同一个医生的实验项目,在同一个实验室呆了两天。

那是一个男人,三十岁上下,看起来十分冷傲,不和任何人交流,包括主治医生在内,谁要是靠近他都很容易被打伤,他似乎总能想到各种办法来挣脱身上的束缚,所以他常年带着会放电的脚铐,被医护人员定义为危险级别最好的病患。

常笙画细细地琢磨着090374的话,问:“他真的生病了吗?”

090374有点神秘地笑了笑,“他生病了,可他也没生病。”

常笙画点头,然后当着他的面把一支笔放在了桌面上。

090374一眼就看懂了,嘴角一弯,“那常老师给我一个奖励?”

常笙画从善如流,“一套新的蜡笔,最好的那种。”

因为怕这些病人会利用各种道具之类的捅出篓子,所以他们只能使用蜡笔之类的安全物品。

唔,毕竟铅笔画笔水彩笔也是能杀人的……

090374只有一套很简单的蜡笔,所以他的画作上的色彩很单调,闻言就立刻眼睛一亮,点头,然后又追加了一个条件,“可以不叫我374吗?”

常笙画扬眉,“叫你本名?”

090374摇头,一本正经地道:“和尚。”

一个杀人犯立地成佛了?不,估计090374真的觉得他自己慈悲为怀。

常笙画脸上的笑容变都不变,镇定地道:“好,和尚。”

被哄开心了的090374背对着监控镜头,身穿束缚衣的他用嘴叼着笔在空白的一页病历记录本上作画,动作飞快地画出了一只和平鸽,栩栩如生,又带着几分艺术化的抽象,像是个艺术品。

090374把笔吐出来,看着常笙画就开始乐,带着点恶作剧的天真。

常笙画没有生气,只是点评道:“很传神,谢谢你的礼物,我会收藏起来的。”

090374又笑了,这次却笑得很开心,像是跟人分享了秘密的小朋友。

谈话时间到了之后,常笙画目送警卫带走090374,然后她就光明正大去了同层的文印室,将那张画有和平鸽的记录纸取下来,剪出合适的形状,过了一遍塑封,做成照片的形式。

有别的医生在这里打印资料,随意瞧了一眼,便笑道:“这和平鸽画的真好,是钢笔画的?常老师真厉害。”

常笙画笑了,“没,病人画的,送给我当个纪念。”

那个医生也不奇怪,毕竟他也收过很多病人的手工礼物。

虽然这里的病人都犯过罪,还有点精神问题,不过半数的人也挺和善的,只要不触及某个刺激点,他们发病的时候也看不出有什么危害。

常笙画拎着这张照片,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它大大方方压在玻璃桌面下。

很快,井孟可就出现了,他倚在门口,表情莫测。

常笙画很淡定,“井老师有吩咐?”

井孟可阴阳怪气地道:“不叫师兄了?”

常笙画微微一笑,“师兄有何吩咐?”

井孟可的嘴角慢慢地下拉,“你真以为监控镜头是放着来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