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韶明也不介意他们缠着他不放,但还是伸出两只手拍了一下他们的后脑勺,道:“行了吧,先去洗澡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都快两点了。”
胡小戈和齐葛只好先按捺住了自己高兴的心情,先把车子停回到车库里。
而常笙画则是先拎着自己的东西下了车。
齐葛很快就把车子开走了,胡小戈跟过去帮他顺便把采购的东西搬下车。
随着车子的远去,这一片从刚才的热闹重新变得安静起来,只有白色的路灯照着还铺着些许小雪的地面。
常笙画站在下车的位置,抬起头,看着三米开外的宁韶明。
宁韶明刚才和胡小戈以及齐葛说话,你来我往的,还说得挺开心的,可是此时此刻只剩下常笙画一个人了,宁韶明的嘴巴不知道为什么就打了结,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宁大少想,一定是这个女魔头从刚才到现在都不开口,害得他都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常笙画借着路灯的光线,看到了宁韶明脸上的几分纠结,眼里便不由自主带了笑。
也不明白是不是荷尔蒙在作祟,还是情感机制的认知加工出现了偏差,她现在看到这只小狮子,居然怎么看怎么觉得顺眼。
一年前,在这个驻地里,常笙画可想象不到会有这样的发展。
宁韶明也注意到了常笙画眼里的笑意,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口气是怎么提起来的——语气如常地道:“怎么这么晚,不是说会早点带他们回来吗?”
说是如常,但还是透露出了几分抱怨的意思,宁韶明走前几步,和常笙画并着肩,往她的宿舍楼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常笙画把自己心头渗出来的那些柔软情绪一点一点捋顺,但是并没有急着收回来,在平原上凌冽的北风中,她的声音都比平时温和多了几分:“临时转道去了另一个地方,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临时?”宁韶明暂时没有注意到常笙画的语气的不同,哼了一声,“恐怕不是临时起意吧。”
常笙画微微笑弯了眼睛,“你又知道了?”
“那还用说?”宁韶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翘起尾巴是想耍阴谋还是耍诡计,我都看着呢!”
常笙画挑了一下眉头,“你是想说你宁中队明察秋毫,我的计划都在你的眼皮底下明晃晃看着呢?”
“……”宁韶明干咳一声,“也不能这么说,再厉害的人也会有盲点的……”说着说着,他有理直气壮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有个两三失也没什么的吧!”
常笙画不语,只是轻笑。
如果是以前,宁韶明肯定会跳着脚说常笙画这是在嘲笑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常笙画显得格外好脾气,她这么一笑,宁韶明觉得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脑子都空白了一片。
等孙营长走了之后,胡小戈低声问:“教官,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找他们啊?”
能帮得上忙的部队很多吧?
常笙画却是意味深长地道:“如果不找他们,还有什么人能更尽心尽力呢?”
胡小戈和齐葛都懵了——啥?敌人还能尽心尽力帮忙?帮倒忙吗?!
如果是宁韶明在这里,那么他就能明白常笙画话中的深意。
怎么说呢,常笙画要请一个外援,不是因为歼龙大队的成员应付不了这一次选拔,也不是因为在想方设法和第九师第三步兵营重归于好,她是准备用孙营长这支部队来抵挡一些或好意或不怀好意的试探。
这一次的新兵体能测试是野外作战,但是一群新兵蛋子能玩得出什么花样,难度是会有的,但是肯定算得上是比较小儿科,起码歼龙大队这边出一队人就能应付得来了。
真正难以应付的反而是藏在暗处的那些明枪暗箭。
如果只是想来试探试探歼龙实力的还好,起码没什么恶意,但常笙画怕的就是金先生那边的人会不会有什么动静。
她查了寄到关一径的那封信,从信上的文字到寄出的地方,组合起来就是一串需要解密的字母,常笙画和斯文德折腾了两天,才从那串字母里找出规律,读出了几个字母。
——action。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英文单词。
但也是一种恐怖的预告。
也许是因为常笙画在帝都那次暗地里的活跃,也许是他们发现了甘老板藏着的you-know-who的资料不见了,也许是歼龙大队眼看着就要重新崛起了,总之金先生那一方的势力对着常笙画间接发出了一封信,对她暗示——
我们了解你的所有行动,所以,开战吧。
在孙营长和手下的人苦哈哈地商量了半天,还是决定答应常笙画,看看歼龙大队闹什么幺蛾子之后,常笙画就涵养极好地给孙营长递上了一瓶舒筋活络油,然后带着胡小戈和齐葛两个兵,离开了第九师第三步兵营的地盘。
胡小戈和齐葛上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把后座留在了常笙画。
在拉开车门的时候,常笙画仰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
今天晚上没有雪也没有风,天气晴朗,繁星遍布,呼吸里都是冬日清凉的气息。
常笙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进了车子的后座。
威胁也好,宣战也罢,都无所谓,她走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好顾忌太多的了,除了全力以赴,还能有什么东西能够洗刷这些年的鲜血和眼泪,性命和荣耀呢?
战歌早已经奏响,那就——开战吧。
齐葛把车子开得又稳又快,披星戴月地在凌晨时分赶回到了歼龙驻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