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祭奠已亡人

顶多就是在他们忌日的时候小酌两杯,浅尝辄止,甚至不会刻意跑去买醉。

那些在you-know-who的三年时光,经历了比旁人都要漫长的风波和惊险,但是那些东西仿佛都在常笙画的脑子里褪色了,剩下的只是一些技能和仇恨,那些柔软的、温情的、夹杂着血腥气的日子离她太遥远了,远得在她身上刻下了那么深的痕迹,却又从来不会被她轻易记起。

有时候要去想关韫庄或者是猫哥他们的相貌,常笙画都要耗费一些力气才能想起来。

常笙画不刻意显露情绪的时候,整个人都仿佛是冰冷冷的,没有一丝可以入侵的缝隙,斯文德和她待在一起待得久了,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她说的那些事情、背负的那些仇恨甚至是you-know-who的身份,会不会都是虚假的呢?

就连常笙画偶尔都觉得,她自己的情感加工机制似乎出了什么问题,让她没办法很从容地表现出喜怒哀乐。

可是在和歼龙的队员们接触的过程中,常笙画发现也许她只是还没有学会表达而已。

哭也好,笑也好,悲伤也好,如果见得太少,也许就难以感同身受了。

常笙画注视着队员们悲伤的面孔,听着他们各自有分外怀念的对象,品着每个人嘴里说出来的不同故事,那些褪了色、几乎从她的脑子里退场的记忆再次浮现出来。

在离开了you-know-who那么多年以后,在关韫庄和第七小队成员们去世的那么多年以后,常笙画才后知后觉地……终于感受到了那份从骨子里升腾起来的悲哀和伤痛。

她微微低下头,将自己的表情藏在了阴影里。

这样真不好……

常笙画在心里如是想。

这样实在是太影响她的理性思维了。

但是好像……也没有很大的影响,她总是能适应的,不是吗?

常笙画从不高估自己对感情的感知能力,但是也从不低估自己的适应能力。

所以在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之后,常笙画才站在了最大的通关boss面前——歼龙大队的老大,中队长宁韶明。

此时正是午睡时分,十月的歼龙驻地所在的平原上就发布了即将下雪的天气预告,天空上的阳光惨淡得很,似乎正在尽最后的努力驱散汹涌而来的雪云,然而只能无力地被逼越退越后。

宁韶明正坐在寂静得空无一人的操场上,过于宽阔的场地让高大的他的身影都显得有些单薄而渺小。

长风凛冽地呼啸而过,卷起了他黑色短发的发尾,清浅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把他的侧脸映衬得如工笔描绘般眉目如画。

可是他面无表情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装进灵魂的空白人偶,这让宁韶明多少显得失了人气,和平日里热血激情的样子格格不入。

军犬大哥在他的不远处溜圈,追着几根草在扑腾,倒是意外的活泼。

常笙画顺着操场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并没有刻意放轻步子,但是宁韶明的感觉向来敏锐,今天却是等常笙画走到了三米范围内,他才猛地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不过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之后,宁韶明就放松了下来,甚至没有回头,直到常笙画绕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阳光。

常笙画看着一副身形消瘦的样子,但可能是气场太强大了,她薄薄的影子落下来,竟然也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

宁韶明不由地挥了一下手,像是想挥去那份力量似的,嘴里倒是懒洋洋地道:“让开,你挡住我晒太阳了。”

常笙画这才挪到了旁边,然后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一起,对着在扑草的大哥发了一会儿呆。

宁韶明本来是不想搭理她的,但是常笙画一点儿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宁韶明不得不侧过脸来,纳闷地问道:“你不去睡午觉,跑来这里干什么?”

常笙画反问:“你不去睡午觉,跑来这里干什么?”

这句话反问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不一样,宁韶明无可奈何地抽了抽嘴角,“有话快说有屁……咳,说吧,不过事先声明啊,you-know-who的那堆资料我还没有看完,顶多就看了三分之一,反正我是没看出个什么东西来。”

常笙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么简单的话,估计也不会叫you-know-who了,”宁韶明半是吐槽地道,“就算能够破解那些文件的加密方式,但是那些字组合起来怎么就那么不像是中文呢?全都各种代号和各种行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黑道上的黑话呢。”

反正宁韶明是搞不懂常笙画怎么可以一目十行的。

常笙画不置可否,“慢慢看呗,反正不着急。”

宁韶明觉得就算是想急都急不来,他们现在就跟大海捞针似的,连那些资料对现在的you-know-who来说到底重不重要,这点都不好说。

常笙画忽然换了话题:“上次你问过……”

“嗯?”宁韶明看过去。

“关于关一径他父亲……也就是我老师的忌日。”常笙画道。

宁韶明有点意外,“你决定去祭拜他了?”

反正任筱鸥是说过她不方便过去的,她现在脱离了you-know-who是一回事,关韫庄的死因不明不白不能随便让人纪念也是另一回事。

常笙画摇了摇头,“山长水远的,在南方那边呢,去不了。”

宁韶明并不清楚关韫庄的墓在哪里,闻言才“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常笙画淡淡地道:“而且坟墓里没有尸体,墓碑上没有刻名字,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去祭拜。”

宁韶明愣了一下。

常笙画看起来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过几天就到日子了,我在十字路口给他烧一份纸钱就好了。”

“也行……”宁韶明的表情变得有些怅然,“过几天啊?那还真的是巧了……”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有些失神的样子。

常笙画当做没有听清楚,“嗯,反正我老师不会介意这种俗礼的,我的那些队员也不会在意。”

宁韶明苦笑一声,“的确,祭拜也好,扫墓也好,都是活人给自己的安慰。”

常笙画忽然定定地看着他,“那你呢?你在给自己安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