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笙画这才挪到了旁边,然后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一起,对着在扑草的大哥发了一会儿呆。
宁韶明本来是不想搭理她的,但是常笙画一点儿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宁韶明不得不侧过脸来,纳闷地问道:“你不去睡午觉,跑来这里干什么?”
常笙画反问:“你不去睡午觉,跑来这里干什么?”
这句话反问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不一样,宁韶明无可奈何地抽了抽嘴角,“有话快说有屁……咳,说吧,不过事先声明啊,you-know-who的那堆资料我还没有看完,顶多就看了三分之一,反正我是没看出个什么东西来。”
常笙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么简单的话,估计也不会叫you-know-who了,”宁韶明半是吐槽地道,“就算能够破解那些文件的加密方式,但是那些字组合起来怎么就那么不像是中文呢?全都各种代号和各种行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黑道上的黑话呢。”
反正宁韶明是搞不懂常笙画怎么可以一目十行的。
常笙画不置可否,“慢慢看呗,反正不着急。”
宁韶明觉得就算是想急都急不来,他们现在就跟大海捞针似的,连那些资料对现在的you-know-who来说到底重不重要,这点都不好说。
常笙画忽然换了话题:“上次你问过……”
“嗯?”宁韶明看过去。
“关于关一径他父亲……也就是我老师的忌日。”常笙画道。
宁韶明有点意外,“你决定去祭拜他了?”
反正任筱鸥是说过她不方便过去的,她现在脱离了you-know-who是一回事,关韫庄的死因不明不白不能随便让人纪念也是另一回事。
常笙画摇了摇头,“山长水远的,在南方那边呢,去不了。”
宁韶明并不清楚关韫庄的墓在哪里,闻言才“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常笙画淡淡地道:“而且坟墓里没有尸体,墓碑上没有刻名字,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去祭拜。”
宁韶明愣了一下。
常笙画看起来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过几天就到日子了,我在十字路口给他烧一份纸钱就好了。”
“也行……”宁韶明的表情变得有些怅然,“过几天啊?那还真的是巧了……”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有些失神的样子。
常笙画当做没有听清楚,“嗯,反正我老师不会介意这种俗礼的,我的那些队员也不会在意。”
宁韶明苦笑一声,“的确,祭拜也好,扫墓也好,都是活人给自己的安慰。”
常笙画忽然定定地看着他,“那你呢?你在给自己安慰吗?”
有了常笙画的强制命令,大家的确揪出了不少“可疑分子”,常笙画的谈话室都比以前用得频繁了。
谈话室里。
“胡小戈同志,”常笙画笑眯眯地看着快要缩到沙发背后的胡小戈,“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胡小戈哆哆嗦嗦地道:“没……”
常笙画挑起眉头,“嗯?”
胡小戈快要哭了,“也不是没有……”
常笙画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那你说说?”
“……”胡小戈这下真的想要哭给她看了——他能说什么啊?!
常笙画谆谆诱导道:“既然你自己想不出来能说什么,不如就说说你这几天为什么偷偷跑到大哥的屋子后面躲着?”
胡小戈大惊失色,“教官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秘密基地?!”
常笙画一脸神棍状的表情,眼神里就透着两个字——你猜?
胡小戈表示他拒绝去猜,只是哭丧着脸:“教官你别告诉其他人啊,那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秘密地点!”
常笙画心道秘密什么啊秘密,也就是你个二愣子以为全世界不知道而已……
不过常笙画在明面上还是不会这么打击胡小戈的,在做心理辅导的时候,她的职业道德和仅有的一米米的良心还是在发挥着作用的。
于是乎常笙画毫无诚意地保证:“我不说出去,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聊一些比较特别的事情?”
胡小戈一点儿都没发现教官大人在忽悠他,闻言,就有点纠结又不得不肉疼地道:“哦,那教官你说聊什么……太秘密的不行啊!”
常笙画觉得宁韶明在的话一定会想要笑死,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能有什么太秘密的事情?
常笙画当然不会笑,她还是很认真地在听胡小戈说话的。
在迂回地提了几个话题之后,常笙画才慢慢把话头转到了牺牲队友一周年忌日这件事上面。
胡小戈看着她,眼眶“刷拉”就红了,哑声道:“教官,我想他们……”
常笙画微微一怔。
好不容易把胡小戈安抚好了,让他不再频繁地去“秘密基地”憋出负面情绪,常笙画把他送出门,回到办公室之后就坐在办公椅上发了一会儿呆。
说实话,常笙画这几天一直在给歼龙大队的成员们做辅导,她自己也多多少少有被影响了。
虽然他们之前就在常笙画的强压和怀柔政策下,慢慢地把那份挫败抛弃了,重新认识自己并走上新的道路,可是“过去”这两个字却不是那么好抛弃的——世界上最难跨越的东西叫做记忆,最忘不掉的东西叫做已亡人。
所以在这个敏感的日子里,每个人的身上都多多少少带了一片一碰就会被感染悲伤的阴影,尽管歼龙士兵们已经尽力不表现出来了,可是常笙画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其实常笙画不是一个喜欢和擅长回忆过去的人,在第七小队和关韫庄离开了那么多年的时间里,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想他们”之类的话,也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她多么沉溺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