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微买下了千金难买阁所在的那条街。仅是粗略看过珍宝阁的每月进项后,她就毫不犹豫地花光了那匣子银票,除此之外,当然还价格相对低廉的缘故。与寸土寸金的闹市不同,这条街称之为短巷反倒更合适些。一眼望去开门的铺子寥寥无几,还都是些艰难维持营生的破旧书局。
东边邻坊多官邸,然另有正道供车马出行。向西而行,渐渐到了平民聚集的坊间。普通民宅与达官贵人的府邸,由这片区域间隔开来,泾渭分明。
不过,这条巷子倒是很宽敞,谢微估算着四驾马车亦能并行,于是心中有了个想法,打算在街口立了下马石,写明巷内车轿俱不通行。
这条街本就人烟稀少,甚少有人专门绕道此间,故而不至妨碍平常出行。
然约定俗成是一回事,若真是定了明文规矩,免不了多生事端。不论特权阶层多有惯于颐指气使的,又或是容易血气上头的市井小民,都不是易于之辈。
幸而京兆尹如及时雨一样,适时地颁布了一道公文,派遣工匠督造下马碑,言明附近多私宅,未防马匹冲撞行人,禁车马喧嚣,故有此一举。
买下整条街后,立即着手做规整。至于那一两家书局,听闻新东家让他们去投奔妙手偶得斋的姚掌柜,竟是个个喜出望外地去了。可见那间字画铺,这几年间确实在读书人群中还算有些名头了。
谢微规划的店铺格局与市面上常见的不同,一应布置都由她亲力亲为地拟定,小到一个摆件都有究竟。如此耗费人力财力之事,不出十日竟是皆已妥当。这事不曾惊动谢父谢母,而是谢珩听闻妹妹的新铺子亟待开张,竟是撂下四书五经,跑来管起了闲事。
由此事可见,她那个兄长,除了读书考试不灵光外,还真不是个傻的。
当下,在待开业的千金难买阁的花厅内,听闻谢微的那句豪言后,一时静寂无声。
“独一无二……”钟木喃喃自语,再睁开眼时,双目中忽然有了光彩,问道:
“每一件作品都是独一无二?”
“是,亦不是。就根本而言,是让千金难买阁的每一位买家,都认为她们是独一无二的。”
“可是……市面上即使有了新奇样式,坊间模仿者比比皆是,如何能……”
谢微莞尔笑道:“仿制品不是人力所能杜绝的,然而,赝品究竟有何价值呢?若是千金难买阁的名头响了,赝品也不过是依附正品而期望抬高身价,但大浪淘沙,终究去伪存真。若千金难买阁中一件真品价值千金,那被断定为赝品的能卖出十金也属难得。”
“……百倍之差价?”
“是,百倍之差,非为材质,非为珠玉本身的价值,而仅是独一无二的标识……这就要要仰仗钟先生的大才,令千金难买阁铸就难以撼动的名声。”
钟木愣愣地问道:“不论珠玉价值高低,仅凭出自千金难买阁、出自钟某之手,就身价百倍?东家莫非太高看钟某了?”
“先生不必过谦。”
“万物有灵,花鸟树木皆有情感,为何唯独手工制品不能蕴藏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