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归来(四)

阮枝抬手摆了摆,实话实说道,l却噤了声,按照系统的调查来看的话,阮枝有“兴趣”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

阮枝本打算吃完就上路,只是上天似乎总喜欢给她惹麻烦。

躁动的茶馆稍微安静了些,周围的旅人来来往往不见半分异常,阮枝踏进门的脚步不急不缓。

茶馆来了一桌新的客人,一圈人簇拥着一个华服公子,阮枝眼睛微微转向一旁,看向旁边站着的一个身着粗布侍从服侍的男人,那人面貌平淡无奇,垂首敛眉再普通不过,阮枝之前从未见过此人,但她却一眼认出来此人这正是许久不见的故人。

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眼朝这边看来。

阮枝面色从容目不斜视地走到凌虚之旁边,她目力极好,透过面纱的缝隙能看见徒弟面上的汗,还有握在一起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的指节,她轻轻一哂,施施然地坐在凌虚之旁边,侧对着那一桌子人。

凌虚之精神紧绷,他原本没有认出苏殷行,方才店小二上菜时手中一个不稳险些倒在那华服公子的身上,旁边的那个仆从眼疾手快地稳住菜盘,沉声道了句:“小心。”

几乎是瞬间,凌虚之后背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虽然阮枝算不得是个称职的师父,但凌虚之却是个善于学习的徒弟,齐兰山上藏书万卷,珍贵古籍宝典数不胜数,不知是阮枝收集的或者是本来就在山上的,知晓了阮枝奇异的体质之后,他觉得前者可能性更大。

山上只有他们二人,阮枝从不拘着他,那些藏书更是随他翻阅,不知凝聚了多少前人心血的宝典自是价值连城,凌虚之从里头学了不少东西,就连易容术也是他照着书上摸索出来的。

“易容”不仅仅是面容的改变,声音身形也可修饰,最高明的易容者要从小培养起,在幼时面容骨骼还未成型时将面部的骨头磨掉,白纸才是描绘五官最好的地方。

虽听起来毛骨悚然,只是从古至今奇人异事数不胜数,那本书中更是对如何造出“白纸”的步骤做出了详细的描写,仿佛磨掉人骨的血腥场景就在眼前,凌虚之当时不由得脊背发凉。

将最简单的易容术记在心里之后凌虚之便没有再碰过那本书,好在他天赋异禀记忆力十分强,之后多加钻研也取得了不小的进步,虽比不上书中的“易容高手”那般精妙绝伦,但是瞒过一般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后来苏殷行上山之后虽沉寂了一段时日,到后来见易容术有趣,便也跟着摸索了一段时日,之后便渐渐失了兴趣,凌虚之本以为他是小孩心性,现在看来才发觉或许苏殷行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虽说苏殷行特地压低了声音,但一个人的音色是不会改变的,凌虚之注意到之后便暗地细细打量,虽然面部轮廓都有细微的变化,但那人的确就是易容后的苏殷行。

凌虚之怎么也想不到苏殷行会出现在这里,师父气息微弱不知生死地躺在床上的场景好像还在眼前,他几乎忍不住要冲过去揪住苏殷行的衣领质问他!

凌虚之绷着脊背,双目蕴着怒火,右手握拳死死地按在桌上,指尖扎进手心,带来一阵阵的刺痛,只有这样他似乎才能清醒一些。

苏殷行能够痛下杀手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尤其在师父如今的身体状况下,当初的情形他没有勇气再见到第二次。

阮枝抬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凌虚之的手背,感受到手背温凉柔软的触感,凌虚之闭上眼,沉沉呼出一口气。

茶馆里少数几个人抬头看了一眼苏殷行一桌,随即便不感兴趣地低下头去,家境殷实的少爷们总爱学别人闯荡江湖,这种人见的多了也就不足为奇了,所以苏殷行一行人并未引起多少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