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珞丢下冷冰冰的一句,就推门径直出去了,只留下七瓦一人独站在原地,也看不清眼中是否飘满了萧瑟的风雪。
少年单薄的身子孤零零的好似芳梧山上最苍老一颗松柏,无喜无乐,立地千年后瞬间见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楚子珞刚出门,守在一旁的扶柳就乖顺地递上了厚重的墨黑色狐毛大髦。
瑟瑟的冷风吹的满园子一片肃然冷清,只几枝孤零零的腊梅顶着冷风繁茂地绽放,连带着空气中都飘散着靡靡暗香。
犹记得刚开府时的景致也曾如花团堆锦般繁华热闹,可惜常年在外也没仔细留意过,楚子珞不知自己的宅子何时变得如此萧索。
再回望自己,身边也是渐渐变得形单影只。
久居深宫不露面的母后走了,手足兄弟几乎要反目成仇,而高高在上的那人也是揣着不明不白的态度,不知是防备还是在利用自己。
楚子珞暗嗤了一声,即使是这样与他又有何干?
只不过这天也是越来越冷了。一阵凛冽的寒风呼啸而来,楚子珞双手不禁裹紧了身上的大髦,一双桃花媚眼却一下就瞅见了朱红柱子后那抹雪白的身影。
一张小小的脸蛋儿被风吹的染上了一丝嫣红,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却是不符合她年纪和外表的一丝漠然。
楚子珞微微皱了皱眉,倒是难得的没有发难。
其实他本就无意刻意隐瞒什么,只不过有时候男人间的对话并不适合让女人参和。
况且那小子明显十分在意这丫头,当着个小姑娘面前说出些威胁利用她的话,楚子珞自问还没卑鄙到这个地步。
我本是无意偷听他们两人间的对话,可刚迈出房门就立马后悔了。
扪心自问,我还是无法留七瓦一个人去对付那诡计多端的楚子珞,即便他可能才是七瓦真正的亲人。
当年哥哥就曾经对我说过,楚子珞这人有颗七窍玲珑心,足智多谋又工于心计。
偏偏有时行事光明磊落,处处君子,有时又阴险毒辣,果断决绝,如此这般晦涩莫猜,着实令人难以琢磨。
但即便如此,也不影响哥哥对他才华和能力的欣赏。
如若不是身份立场敌对,他真想和这楚子珞好好会会,搞不好还真能成为莫逆。
可惜哥哥的话都只是说说而已,国仇家恨,岂能说放就放。
我不放心七瓦,还是怕他被那楚子珞算计了,只得做起了小人行径,仗着身子轻巧灵便,一路避开了周围的守卫,一个人缩着身子躲在柱子后面偷听起了墙角。
两人对话我都听得清楚,当听到楚子珞对七瓦说的话时,我也不是不震惊的,但片刻之后我就理出了些头绪。
月娘应该就是七瓦的娘亲吧,那林唤之应该就是当今楚王楚之桓的化名。去尾为林,唤之之桓,一切都好似串联了起来,一个昭然若是的答案就浮现在我的眼前。
楚子珞看着那团小小的身影,还穿着刚刚那件单薄的衣裳,小小的鼻尖被冻的通红,却好似不在意似的倔强地守在柱子后面。
看到自己出来,也不躲藏,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徐徐冷风吹袭下更显得身子摇摇欲坠,格外瘦小孱弱。
楚子珞见状眉头一皱,立马一层阴云就浮上了面庞,整个人好似被一股戾气所笼罩。
周围伺候的婢女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知这位大爷又有哪儿不满意了。
只见她们的主子上前一步走到那女子身前,顺手解下自己身上的大髦,一把披在了那位新进府的木姑娘身上,还伸手随意地捻起她额前坠落的一丝额发,极其轻柔地将其拢好。
一帮婢女立马惊讶地目瞪口呆,从未见过如此温柔体贴的主子,这般反常之举让她们心惊不已。
一帮人都不禁心中戚戚然暗道,难不成,这天是要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