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敛了眸光,内心忍不住感叹,这一瞬间竟然多少体会到那谢家小姐想给这丫头改名的心意了……面上却不辨喜怒,轻声道:
“走吧,莫误了时辰。”
一行人缓步穿过内院,长廊尽头一人负手而立。谢微停下了脚步,就见那男子已转过身来,一身深青,挺拔轩昂。
她的眸光微凝,但见她的夫君俊容含笑,走了过来。许是因为要骑马,脱去了文士儒衫,换的这身装束更显精神头,倒是别有一番气概。
“夫人久候。”
明明是他等候已久。然给人留面子的话不会遭驳,知情识趣的人更能让人心生好感。
两人并肩而行,下人们都识趣地远远落在了后头。
谢微垂眸缓步而行,余光却不自觉瞥过身侧之人,想起方才似乎忘了回礼。实则如昨晚初次相见时那般,内心有意回避着对他的称谓。
忽而柔荑落入了温暖的掌心,身畔之人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
“潜渊,夫人可以唤我的字。”
她的睫毛一颤,不动声色地偏过了头避开……潜渊,如此也太亲密了些。
管事的早已备好了轿子,而忠叔手上牵着的一匹白马甚是神骏,惹得谢微也多看了两眼。
待上了轿子,也不知谢家路程远近。许是忧思过甚,入睡后又被梦境所扰,清早起身时就觉精神不济,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甚沉,醒来时但觉说不出的心满意足,只想畅快地伸个懒腰,窝在被窝里刷刷手机,点上一杯奶茶,加一份草莓芝士蛋糕。
然而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传来时,她的大脑瞬间启动了开机模式。还未睁眼,已能感觉到手肘处的丝绸触感,然后沉入了一个宽厚包容而可以依赖的怀抱,溺爱疼宠的笑语在头顶响起:
“微微醒了?”
不用想,她已知晓这是谢夫人了。难怪能睡得那样的沉,母亲的怀抱本就是儿女最依赖的,愿沉溺其中无忧无虑永远做个孩子。
也许是体会到身体本能的依恋,纵使眼底有了些许的酸涩,仰起头时,却带上了十足的小儿女情态,一边笑着,一边似乎还要往被窝里躲。
谢夫人瞧出她已睡足了,笑着一把将她捞了出来,吩咐丫鬟们打水进来。
谢微打量了一下屋外日影,竟已偏过了正午。她这是睡了多久?难到回门宴也错过了?心中不禁有了些不安。
谢夫人一边接过丫鬟们端来的茶杯帕子,亲自递给她漱口梳洗,一边笑着打趣道:姑爷陪着老丈人喝了酒,又被拉着下棋去了,正好我们娘俩也悄悄说会儿话。”
谢微心中稍宽,情知这是谢夫人为她解围之语,然而见谢夫人笑容轻松,而无半句提及女儿贪睡的不妥之处,于是在心上就渐渐将此事放过了。
她平素最不耐陈规旧俗、繁冗礼节,对婚嫁习俗知之不多。自我解嘲一般想着,古代应是男女不同席,既如此女婿陪丈人喝酒,女儿陪娘亲说话,似乎也说得过去。但心中也知解释得太过勉强,只能猜想谢家当真是疼宠这个女儿,由着她的性子在家中恣意自在,一应严苛的规矩都免了。
谢夫人想和女儿说会儿体己话倒不是托辞,从小长在身边的心肝宝贝,纵是只离了两三天也度日如年,同在京中也仿佛远隔了千山万水。
但真如眼下这般,握着女儿的手,千叮万嘱却一句也派不上用场。只能反反复复说她的亲事,夸她的夫婿。如此这般的话语,想来成亲前就都说与姑娘听了,反复念叨,不过是真心盼着女儿婚后美满,才会这样殷殷切切。
她认真听着,知晓了她那位名义上的夫婿姓李,是今科状元,方才一十九岁。
谢微想,这果然是个架空的时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