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瑜知道他是故意当着众人考教自己,因此道:“若是寻常尸体自然可以古法验之,便是在皮肤可疑处以水浇湿,再将葱白捣碎敷于伤口,然后用草纸蘸醋盖上约一个时辰后洗净,伤口则显现。如果尸体青黑则用滴水法。水滴在伤口处停滞不流,完好的皮肤较松软,水会自动流走。检验尸伤或骨伤如果看不到痕迹便先用糟醋洗敷全身,然后置于露天处对着阳光用新油过的丝绸或雨伞观察,就能发现伤口。阴雨天则燃起炭火隔油伞查看亦有同样效果。如果以上诸法都不奏效,则将白梅与葱、川椒、食盐一起捣碎做成饼放在火上炙烤,再用纸贴在要验看的地方,将白梅饼在上来回熨烙,伤痕就会显现出来。”
一番话说完,在场各位连同诸葛飞凡都连连点头赞许,却听张晓楠大声道:“out,实在是太out了。”众人又是一怔,不知道他口中的out是指何意。便听陆婉瑜又气又急道:“你胡说,我几时傲过了?”
张晓楠哭笑不得道:“out不是说你骄傲的意思,是指师妹刚才说的方法太落后了。”
陆婉瑜不服道:“说我落后,你倒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在腐尸身上验出伤痕来么?”
“那就要用到它了。”只见张晓楠从随身的lv包中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匣子向大家介绍道:“英国最新款fpt-8型x光验伤仪,它能深入观察到皮肤基底层甚至以下,就算尸体烂的只剩下骨头了也照样能看出痕迹。”说着触动按钮,黑匣子一侧顿时泛起一片紫色的幽光来。陆婉瑜将信将疑地看他用那匣子上的紫光将尸体从头到脚扫过一遍后忽然道:“大家快来看,这尸身上的伤痕还是比较明显的嘛。”
众人立刻围拢上前观看,果然见到那尸体上的腐肉在紫光的印射下部分区域呈现出轻微暗红色光斑,周身上下零零碎碎竟有十多处尤以胸肋处最为明显。张晓楠向大家解释道:“活人肉身上的伤痕会使血块暂时淤积在皮下组织甚至肌肉里,死后在冰冷的海水作用下迅速结成血块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散去,所以即使表皮烂去,从下面的腐肉中还是可以辨查出痕迹的。”
众人顿时啧啧称奇,唯有陆婉瑜不服道:“谁知道你那古怪玩意是真是假,就算真探得尸身上有些许伤痕可是我又问你,这练武之人谁身上没有个几处淤伤么?”
这次张晓楠早有防备,见她如此问了便立即回道:“所以说验伤仪只能证明案情有疑,要想继续了解事实的真相只有一个方法,就是解剖!”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就里,诸葛飞凡也奇道:“南儿所说的‘解剖’是为何法啊?”
张晓楠解释道:“解剖说简单点就是把尸体用刀剖开了仔细查验里面的骨骼内脏,从而发现隐藏在最深处的秘密。”
此言一出,全场无不大吃一惊。陆婉瑜第一个坚决反对道:“不行不行,简直一派胡言。你这个蛮夷归来之人可知我大中原素来讲究死者为大,即便是生前作恶多端该死之人,其死后已然偿清生前罪孽,也理应得到尊重。怎可还开膛破肚,落个尸骨不全。简直残忍至极禽兽不如。”
“小姑娘你懂什么?”张晓楠一本正经地教训她道:“尊重是放在心里的,正因为我们尊重死者所以才要剖开他们找出事实的真相好替他们沉冤得雪,相信死者在天堂之上也会保佑我们找出真凶,替他们报仇雪恨的。”
陆婉瑜还要再反驳时便听得诸葛飞凡道:“南儿所说解剖之法乃夷国仵作之法,我年轻时也曾听闻京城西洋的传教士提到过。此法虽过于残忍不为我中原大地所接受,但若抛开礼法旧制单从结果而言却不失为验尸最佳之法。既然南儿在他国习得此法精髓,我等大家不如也开开眼界,见识一下这西洋仵作之术可好?”
众人见诸葛飞凡如此说了,又都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便一齐附议了各自回到原位上观看。陆婉瑜也不敢再加阻拦,只得气呼呼一边去夺了璟雯的尸格自己来写。张晓楠见了也不忘偷偷奚落她道:“这个解剖太血腥了,师妹要是不敢看就先下去回避一下好了。”
陆婉瑜果然受激不服道:“笑话,铁扇门弟子怎会那般不济,倒是你顾好自己,待会要是查不出什么来我看你怎么和义父交代。”
打开那套验尸专用的手术包,张晓楠已不理身后不断传来的各种惊奇声,每次解剖前他都像换了个人似的异常肃穆,那份如知上天赋予了神圣使命般的投入感使得他再次微微曲起前臂,合眼在心中默念道:“愿上天保佑你在天之灵,和我一起去解开事情的真相吧!”
众人见张晓楠用一把奇特的小刀先在尸体的心窝下划了个y型,然后沿着y型的两边剖开至肩部,再从正中一刀下去直拉到小腹底。当扒开两侧皮肉,肚肠稀里哗啦一起暴出来时,许多胆小的铁扇门弟子当时就忍不住的一齐呕吐起来。璟雯更是夸张到一声尖叫,跑开远远的呕得痉挛起来。饶是陆婉瑜胆再大却也吓了个花容失色面色惨白,此时只敢把所有目光全聚集在尸格纸上,一寸也不敢挪开。
张晓楠命人取了几个木盆来,便将胃肠先装了一个盆。他双手如烹小鲜般的将那些血糊糊肠子的梳理一遍,再用剪刀截下一小段,接着又剖开胃囊来研究了一会儿才对众人道:“死者腹中的肠胃十分干净,照附着在肠壁上的秽物推算恐怕生前已经有好多天滴水未进了。”
诸葛倾北不知何时闭上的双眼,此时方才睁开眼道:“这便是了,虞镇海贵为虎鲸帮一帮之主,在南海一带还是颇有名望的。其祖传的一套摧心掌法更是霸道无比,若不是多日未曾进食至身体虚弱,恐怕凶手也未必能近得了他身。”
张晓楠放下肠胃再回到尸体旁继续查验,当查看到肝脏时忽然发出“咦”的声音:“奇怪了,这死者的心肝脏器怎么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