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捕头目光如炬,在这一干人等面上扫过一遍后忽然沉声道:“各位里面谁是那采花淫贼自己认了便好,不然一会随我去衙门大牢问话,先叫那一十八般刑具都试上一遍,到时候可怨不得我刑某人手段狠辣了。”他此番说话无比阴沉老辣,较之先前那谦卑有理之人完全判若两人。
众人皆知那衙门大牢的酷刑可怕,又听他这么一说当即有两个胆小的便吓尿了裤子,其余等一齐磕头如捣蒜般的哭嚎道:“我等都是良民,捕爷可千万不可冤枉了好人啊!”
那采花大盗作案之时俱是先使迷药将人迷倒后再施行奸淫,因此那许多受害人竟无一人见过他真正面目。眼下这一众十来人全部都来自外省,多半是想借铁扇门门主寿辰之喜前来凑个热闹的,也有几个做点小生意的商贾。若要查明原籍需得从州府衙门向各地发往公函,这一来一往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日了;若是全部带回衙门审问又恐冤枉了老实人,惹来非议。刑捕头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一时半会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张晓楠看似不相关的一个人在一旁吃喝,其实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有留心关注着。眼见刑捕头陷入为难,便突然指着酒楼楼道处惊呼:“看啦,那不是采花大盗么?”
众人一齐随张晓楠所指的方向望去,却见楼道处空无一人,哪里有半点采花大盗的影子,这才知道被他作弄了。刑捕头还道他是在为先前的不满故意报复,当下也不好发作。便见张晓楠两指拈了条鳝鱼一面向这边走来,一面伸长了脖子够着去吃,鱼汁滴滴答答洒了一地:“捕头大人是不是在为谁是真凶伤脑筋呢?”
刑捕头面上虽有不悦,嘴上却仍道:“兄弟愚钝,让少侠见笑了。”
“不客气,不客气。”张晓楠边吃边道:“既然你我份属同行,同行有困难我怎么都不会当做看不见的。”
刑捕头听出他话中之意似有对策,当下大喜道:“少侠若肯赐教一二,兄弟当感激不尽。”
张晓楠一口将剩下的半条鳝鱼嘬进肚子里,又将两根手指上的油在胸前的衣服上揩拭干净这才慢慢悠悠走到人群中,指着其中一个跪在地上的青年男子嘴一努道:“他应该是你们要找的人了。”
那男子抬起头来楞了楞,顿时鼻涕眼泪止不住的哭诉起来:“小的与公子素不相识,公子可不能信口雌黄害了小人啊!”
众人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张晓楠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便听张晓楠娓娓道:“所谓好淫者,肾必虚。我记得大学念解剖课的时候也学过这些中医常识。‘肾为先天之本,肾藏精,主生殖,其华在发’。意思是说如果肾虚,全身的血液循环就疲软,无力将营养物质送到人体最高头顶,头上毛囊得不到滋养,渐渐萎缩,就会引起脱发。既然是采花贼,那他的性情必定是好淫了,因此肾虚脱发者居多。”他指着那人的头顶对大家道:“你们来看,这个人年龄看上去30岁都不到,发型却是四周多而中间少,肯定是个肾虚之徒。”
众人依他所言看去,果见那人四周毛发浓密而顶心头发稀薄,当时对张晓楠敏锐得观察力无不佩服,其间也有沉默不语者。张晓楠看出他们胸中疑惑又接着道:“当然,仅凭这一点还远不足以证明这人就是采花大盗,所以我刚才趁大家都在忙的时候就喊了一嗓子活跃活跃气氛。当时你们都本能的在第一时间朝我所指的方向望去,只有一人动作慢了半拍……”那刑捕头本就是头脑灵活之人,听他说到这里时早就茅塞顿开,便接过他的话往下道:“因为只有采花贼自己知道自己不会在那边出现,所以心中必存疑惑,这一疑惑就必然比别人都慢半拍了,不知少侠的意思是否我所说这样?”
张晓楠点头笑道:“捕头大人果然是一点就通,分析得句句在理,我就是这个意思。”
邢捕头摇摇头道:“惭愧,惭愧。”
那采花贼行迹败露,眼见他二人还自互相谦让之际就突然起身掀翻一张八仙桌,其实早已奔向窗边围栏将身一蹿就要往楼下逃走。他这一掀一奔一蹿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眼看就要下坠之时只听见刑捕头冷哼一声“找死”,脚下勾起一张板凳便向那贼后心飞去。许是故意想叫他吃点苦头,所以脚下用足真力。便听见“咔嚓”一声,一副板凳在那贼身上砸了个稀碎,伴随一声惨呼一起跌落下去。这边厢早有一队捕快冲下楼去,不多时便听见楼下喊道:“刑爷威武,贼人已擒获。”
“我的天啦,好身手啊!”张晓楠头次见到类似武侠小说里的打斗不由兴奋不已起来。
刑捕头道:“不过是些花拳秀腿罢了,倒是少侠今日谈笑间便以奇妙的法子破了采花贼一案真叫兄弟我大开眼界了。看来铁扇门在武林中能有今日之地位并非浪得虚名啊。”
张晓楠心下不屑道:“原来把我当做铁扇门的人了,铁扇门中又怎会有像我这样拥有几百年智慧的高人呢。”当下也不好说穿,只敷衍道:“大家都是同行,捕头大哥您不用客气了。”
邢捕头见他不再称自己大人而是大哥,这其间的关系又更近了一层,顿时也满心欢喜道:“今日有幸识得少侠兄弟实乃我平生一大快事,本欲于兄弟畅饮一番,怎奈偏有公务在身抽身不得。兄弟既是去铁扇门,你我二人不日定当有缘再见,到时再好好陪兄弟一叙,也向兄弟讨教些断案之手法。”说罢告了个诺便转身离去。
张晓楠倚栏望着一班捕快远去的背影,想到自己今后真能如电视和小说里描写的那样与武林群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快意场景顿时不由得心潮澎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