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火气一上来,便从凉州领兵五万前往边境。
本来这实打实的五万大军从凉州到边境不过五日的光景,等文央发现之时根本是来不及反应的,李恩虽然怒火中烧,可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自然不会拿将士们的生命作儿戏。
可问题便出在此。
早在李恩着手安排人马的那一刻起,沈云初便已经着人将消息故意泄漏给了那些在西辰活动的锦衣卫。
不错,锦衣卫在西辰的那些动作从来都被沧溟阁众人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沧溟阁从来不会前去围剿他们,为的就是能靠着他们传一些消息回去。
就比如这次的军情。
果不出所料,待李恩带着五万大军前去的时候,文央早已暗中加急调来了十万军马,令李恩措手不及。
李恩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对于打仗这件事自然是有些自负的,从前以寡敌众的仗也不知赢了多少次,因而也没有过于惊慌,带着五万人马便迎战了。
可惜,沧溟阁给锦衣卫的不止李恩领了五万兵马的消息,还有他往常惯用的部署。
李恩不愧是西辰大将,尽管消息被透了个全,可在他亲自披挂上阵后,依然堪堪抵住了文央的进攻,将敌军击退。
而他自己却身负重伤,十日后便离世了。
李恩与其夫人十分恩爱,因而家中并无妾室,李夫人听闻夫君的死讯后便一病不起,不久后便撒手人寰。
李恩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与二儿子也都在军中,李恩出事后,两人情绪过激,纷纷请战,想要为父亲报仇,叶付林自然是乐见其成。
同样的方法,李恩的大儿子英年早逝。
李恩的二儿子上阵之前,年仅八岁的小儿子李宿言也跟着去了。
当然,没人会让一个小孩子上战场,只是把他放在军营中罢了。
可是谁能想到,文央大军这回是下了狠心,十万大军直接压了过来,一直打到了凉州城。
眼见着情势脱离掌控,叶付林却丝毫不见惊慌,他趁着这个机会将沈云初放在了上将军的位置上,着她前去迎敌。
她临行前,他专门找了她一回。
“谁都可以救,李家的不行。”
言下之意,放任李恩的二儿子和小儿子去死。
沈云初应下了,当即前往凉州。
就在她抵达凉州的前一夜,消息传了过来。
——李恩二儿子战死,凉州城已破。
连夜赶路,她带着三万兵马重新夺回了凉州。
以三万敌八万,这一役令她声名大噪,也使得她直接稳固了在军中的地位。
可她却永远忘不了进入凉州的那一瞬。
她独自一人到了文央将领临时住下的府邸,便看见那人手中握着一柄剑,架在一个孩童的脖颈之上。
“这是你们李将军的小儿子,李宿言。”
脚下的步子倏然便顿住了。
袖中的手悄悄夹住一枚淬了毒的银针,对准了那个孩童的眉心。
出手的那一瞬间,银针却骤然转了方向,直直地向着那将领去了。
她终究是心软了一下。
忠良之后,她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你叫什么名字?”她听到那个男孩问。
她静静地看着他:“李小公子可想回京城?”
李宿言面无表情:“父亲死了,哥哥们死了,母亲也死了,我回去做什么?”
话音未落,他转身便走了出去。
猛地咬住下唇,沈云初迫使自己不要再继续想下去。
李宿言是如何到了文央,又是如何成了侯府庶子沈开言的?
她不敢确定李宿言是像她一样死后魂魄附在了别人身上,还是他使了什么法子成为了沈开言。
因为云初发现,这一世的这位沈云初,与自己上一世的长相是一样的,因而根本无从判断。
揉了揉眉心,沈云初叹了一口气。
从床榻上坐起,她拿起了那封信,眉心却突然蹙了起来。
她为何仅仅凭借沈开言的一句话便判断他是李宿言?天下姓李的如此之多,文央皇族又怎么可能只与李恩有仇?
更何况,真正与李家有仇的,又不是文央皇族。且常人报仇,大抵也是会找刺伤李恩的那位将领,又怎会想到去找文央皇族报仇?
思及此处,沈云初不禁暗暗恼悔自己的断言。
心中的凝重却不减反增。
依照沈开言的话语,可见他所说的李家应当是尽数被诛杀。
那么沈庭现在做的事情,便是窝藏罪臣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