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和尚平静地说道:“心空了,眼自然也就空了。有些东西看破了,自然也就放下了。就像你说的,世间的事情大概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看穿了,也就无所谓了。”
“神神叨叨的,还装起高僧了。”我“呸”了一声之后,又把头转向了关氏公司的大楼。
这时,南宫伶已经把敞开的窗帘又拉了起来,还在上面贴了几道灵符,看样子,你们是想把三楼的会议室作为决战之地。
不久之后,我就看见有个关氏公司的人打着电话从大楼里走了出来,一直在往道口那边看,好像是在等什么人过来,他身后不远就是一个地狱门的高手,从位置上看,应该是在保护对方的安全。
我仅仅看了地狱门高手一眼,就把目光挪到了那个员工身上。那人一直在说话,我听不清对方说什么,但是从他的表情上,对方好像很着急,时不时的还会回头看那个术士一眼,好像是在看他在什么位置。
不久之后,那个员工就把脸转向了左边的街口,垫着脚往远处看,还不停地往那边招手。我顺着那人招手的方向看过去时,那里除了一盏孤零零的路灯,就是一根倚在路灯边上的木棍子,路灯左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唯一奇怪的就是那根木棍。或许就连那根木棍也不让人觉得奇怪。仔细看,那就是清洁工用的扫帚柄,扫帚坏了随手靠在路灯上忘了拿走。
我的目光仅仅在那上面停留了一小会儿,就转向了接人的员工。
从我转头到转回来,前后也就那么十多秒的工夫,那个关氏的员工却已经死在了原地。那人仍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仰着脑袋看向天台的方向,乍看上去就像是在看我这边的动静,可他的眉心上却透出了一把刀尖儿——有人用匕首从他后脑上刺了进去,又从额头上穿了出来,一寸多长的刀尖光亮如新,丝毫不见染血的痕迹。
按照常理,那人被一刀刺穿脑袋之后,就算尸体没有扑倒在地上,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笔直地站在原地。
我下意识地顺着尸身往下看时,竟然发现尸体紧紧握成了拳头的双手还在身体两侧一上一下地摆动,看上去像是要去抓自己脑袋上的匕首,却怎么也没法把手给抬过前胸的高度。
尸体脚下没有血迹,可是尸体的双眼却已经被血丝充满,远远看去就像是两只暗红的光点。
难道对方被刺穿之前就已经死了?可是,死人的眼睛又怎么会泛红充血?一个死人从地狱门术士身边走过,他也毫无察觉?
我抬起望远镜看向那个术士时,对方已经转过身去走向了关氏公司的大门。他的背影在我眼里显得异常单薄,就好像在短短瞬间消瘦了大半,全身只剩下了一点骨头在支撑着衣服。
套在他身上的衣服乍看之间就好像是乡间草人身上那种被木棍挑起来衫子,虽然还能支撑起大致的轮廓,却只能挂在棍子上来回乱晃。
棍子?
我猛然回头之下,原先倚在路灯边上的木棍已经在短短片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那个术士……
等我再次转头,形同草人的术士已经消失在了大门深处。
史和尚看向我道:“召子,咱们怎么办?”
“等等看。地狱门不可能连这点场面都应付不了。”我的话刚说完,铜铃撞击的声音就像是发疯了一样在关氏公司大楼里骤然炸响。没过一会儿工夫,铃声就像汹涌狂啸的海浪,一波一波连绵不绝地由西向东炸响而起。
那是镇魂铃。地狱门在公司内部做了跟我们相同的布置。他们应该是将整座大楼都布满了法铃,只要鬼怪接近就能发出示警。
可是闯进去的鬼怪无视了铃声,信步闲庭似的走向了关倾妍所在的会议室。地狱门的人没有出手阻拦,还是说,他们拦不住对方的进攻?
片刻之后,我就看见会议室里的窗帘上被喷上了一层鲜血,地狱门高手呼啸厉喝的声音也从屋里传了出来。
顷刻之后,一道冷芒从窗帘上飞快划过,半张染血的窗帘随之飘落在地。紧接着,一具手持着长刀却没了头颅的尸体蓦然扑在了落地窗上,顺着玻璃缓缓滑倒,在窗上留下了一道碗口粗细的血痕。
有人一刀削断了窗帘,却没伤到鬼怪,反而被对方摘了脑袋?
我刚刚关注了一眼战况,会议室的落地窗就在一股巨力的冲击之下蓦然炸裂。雪白的碎玻璃像是漫天飞舞的暴雨从楼边冲上半空时,我却看见一道人影横抱着另外一人,从碎裂的窗户当中跳了出来。
关氏的会议室就在三楼,两个人从上面纵身而下,只不过是在瞬息之间。直到他们两个站稳了身形,漫天飞落的玻璃还没全部落尽,两个人好似被玻璃给隔住了脚步,两个人几乎相拥在一起,等着玻璃落地。
此时,那个像草人般的身影也忽然出现在了窗口,甩袖子荡开了追上来的地狱门术士,合身扑出了窗外。那人的身形飞出窗口之后,就像是一张庞大的纸片轻飘飘地浮在了空中,前后飘荡着往楼下的两个人身上覆盖而去。
关倾妍!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站在楼下的两个人,一个是段云飞,另外一个是关倾妍。
段云飞被鬼怪逼到了破窗跳楼的程度?
可是,他为什么不赶紧带着关倾妍逃走,反而是站在楼下一动不动?
我已经来不及多想什么,伸手拽过了身后的背包,从里面拽出一张弩箭。自从见识到悬镜司弩箭的威力之后,我一直觉得那东西非常实用,干脆从悬镜司术士的尸体上捡走了一只弩箭,留在身边备用。
我现在距离关倾妍差不多有三百多米,光凭弩箭的威力远远达不到增援他们的效果,我干脆把手按在楼顶,顺着天台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