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府

楚昭仪轻轻地咬着嘴唇,低下头静默不语,长长的睫毛敛尽了眼底心事——这件事她并没有亲历。那一年太后娘娘寿辰,原本她是要和母亲及妹妹一起进京的,谁知临行前突然上吐下泻发起了高热,只得在家养病,因此失去了那次进宫的机会。

妹妹后来回府后,兴奋地给她讲述宫里的种种,倒是的确提到过此事。再往后,妹妹开始和当时还是太子的明渊偷偷书信往来,每次接到信后都躲在房里一个人边看边笑。女儿家大了有了心事,却是不肯再跟她透露信里的内容了……

而她自己第一次见到明渊,却比妹妹整整晚了三年。那时明渊已经十五岁了,跟随先皇出关外行围,就宿在辽东王府。她第一次见到身穿杏子黄箭袖驰骋于马上意气风发弯弓搭箭的太子爷,就对他生出了深深的爱慕。可惜,那时明渊的心已经全部放在了妹妹身上,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别人。

午夜梦回,黯然神伤之际,她常常想:若是当年她没有染病,她就会和妹妹一起进宫,那么明渊爱上的可能就会是她,而不是云萝了;若是……一切的一切也许都不同了!

楚昭仪有些心神恍惚,低垂的双眸中氤氲着一层模糊的雾气。直到映月悄悄捅了捅她的胳膊,她才猛然惊觉过来,正听见明渊无可无不可地“唔”了一声,懒懒地说道:“似乎有点印象……你叫什么来着?”

曲烟烟低着头,轻轻咬了咬嘴唇,顿了顿,还是柔缓而清晰地说:“那时,淑妃娘娘给奴婢取的名字是‘怜奴’。”

怜奴……?这个名字的确是有些印象。

楚昭仪仔细思索了一会,记忆里依稀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年云萝从京里回府,的确带回来个叫“怜奴”的瘦小的女孩。只是没过多久,妹妹便打听到那女孩还有个有钱的亲叔叔,于是就派人把她送到她叔叔家里去了,从此再无音讯。年头太久,那小女孩的样貌早都记不清了。

可是竟然这样巧,过去了这么多年,那女孩居然在这里出现了?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想到寝衣上那片绣得天衣无缝的白梅花瓣,再想到这罪婢之前连半个字都没透露出来,楚昭仪眸光渐冷。

好个有心机有城府深藏不露的丫头!

她不动声色地望向明渊。后者正歪靠在椅背上,纤长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过了好一会,明渊方随意漫应道:“朕当年还逃过学么?太久了,不记得了……你刚说你和淑妃是同一天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