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一进门施了一礼就说道:“相公,有紧急事。”
夏竦见韩琦一脸严肃,因为是哪里打败了,连忙问:“是什么事?”
韩琦把李不弃的札子递给夏竦说:“李不弃前日率军五千间道往袭长城口,断辽人粮道去了,如今胜败不知。”
夏竦连忙接过札子扫了几眼,只见李不弃这札子写得和遗表似的,主要是表达自己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他还没哟看完就跌脚道:“这个李不弃,果然是个莽夫,真以为自己是‘飞将军’不成?如此孟浪,他自己死了事小,丧师事大。且他的名气这般大,若是被辽人捉住,再拿来宣扬,必然致我方军士震恐。此乃以国事为儿戏也。这个郭逵也是,不拦着也就罢了,怎得这消息现在才送来?”
平心而论,韩琦是希望李不弃死的。但是作为封疆大吏,他守土有责,在这种时候他倒希望李不弃能够回来。见夏竦仍在跌脚,他忙说:“相公,郭逵说是怕走漏了风声,陷李不弃全军于死地。这话也有道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眼下最紧要的是不让辽人有隙可趁。”
夏竦也是精明强干之人,发泄了一下心里的恐惧情绪便问:“稚圭有何良策?”
韩琦说:“现在还没有李不弃兵败的消息,我们却要把李不弃去袭击长城口的消息尽快宣扬得尽人皆知,大力褒扬李不弃为国家取义成仁的行为,鼓舞士气。即使李不弃将来陷于辽人或兵败身死,士兵只会感于李不弃义举奋勇杀敌。而且万一李不弃真的能截断辽人粮道一段时间,那么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夏竦也想明白过来,眼睛亮了起来:“稚圭说得是正理。如此便立即晓谕全军。”
韩琦眼神一闪:“同时,下官以为此事还要急报官家。对李不弃还要多加褒扬之词。”
夏竦一听就明白了,韩琦这是要让两人避嫌啊。他和韩琦在陕西的往事上和李不弃都算是有仇,现在李不弃孤军深入去抄辽人后路,不知道的人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他们两人搞得鬼——国初,潘美把杨业失陷在辽国可是背了好大的骂名,至今翻不过身来,那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他对韩琦的建议欣然采纳,立即亲自写了奏章连同李不弃的札子一同八百里加急送往东京。
该跑路了啊。
本来按照李不弃最初的规划,还可以伺机去摧毁辽人设在白沟以北屯粮点的,但是没想到抄掠了大量辽人放牧的牛马,尤其是对大宋来说宝贵的马匹,他现在关心的是如何把这些马匹带回大宋。所以在皇甫镇时他只派了三百装扮成辽军的骑兵去白沟碰碰运气。他给这些骑兵的命令是能打就打,不能打立即回来。
他现在要等这些骑兵回来会和,不然的话他也要立即就撤退了。这个时代木质房屋占了城中房屋的大多数,遇到大火便是火烧连营。涿州的火越烧越大,尤其是城西北一块儿区域,火焰冲上天空十余丈,正是辽军粮仓的地方。看来辽军囤积在城内的粮草肯定是完蛋了。
子时刚过,探马就带了从白沟返回的骑兵指挥使陈信回来。李不弃一看陈信的表情就问道:“可是得手了?”
陈信大笑道:“巡边神机妙算。俺们到白沟时辽人全无防备,还以为俺们是自己人。俺们冲进营寨便四面放火,大火又惊了辽人牛马四处冲撞,辽人乱作一团。俺们离开时,辽人的营寨已经到处是火了。”
李不弃问:“损失如何?”
陈信说:“辽人全无防备,所以俺们只折了五十多人。这还是因为回来路上还遇到一队辽人骑兵,厮杀了一阵,又折了十多个兄弟。”
折了五十多人也不少了。李不弃来不及心疼,只吩咐道:“辽人大军肯定很快就要到了。我们现在必须立即撤退。你们还是要辛苦一下,马上与大队一起转移。”
这一队骑兵们虽然一天跑了近三百多里,人困马乏,但都兴奋地回答:“得令!”
虽然李不弃手里有几个辽人向导,但是夜里要想找到正确的道路也并非易事。幸好涿州通往房山镇的官道大路只有一条,依靠罗盘指引只要一直往东北就是。
走了一个多时辰,骑兵就追上了早先出发的步兵,实在是牛大爷们走得太慢了。但是在涿州附近又搜刮了三四千头牛,要象在皇甫镇周围那样都杀掉实在太浪费了。李不弃只好命令驱赶着牛群尽快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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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州城外出现大批宋军的消息送到析津府,立刻引起巨大的震动。辽主耶律宗真大为震怒,因为不知宋军有多少人马,他立即派遣宫帐骑兵两万人前往迎敌,然后召集析津府贵族豪强私兵以为后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