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武被李元利一语点破,却也不尴尬,他本来就是想给钱谦益说情的。
“钱牧斋南京降清之后,时时悔恨不已,永历元年便称疾乞归,永历三年因黄毓祺案被株连,囚南京狱。其出狱后,表面上息影居家,暗中却与西南和东南海上反清复明势力联络。而且不顾年迈体弱,多次亲赴金华策反总兵马进宝反清。”
“永历七年,定国将军克复桂林,曾以腊丸书命钱牧斋及前兵部主事严拭联络东南,钱牧斋便为之上下奔波,永历九年郑森、张名振北伐,钱牧斋与夫人柳如是积极响应,倾尽家财捐助。还在长江口白茅港卜筑红豆庄,作为隐居之所,以便与各地联络,刺探海上消息。”
这时李定国也道:“宁人先生所言其他的臣不知,但前些年钱牧斋确实时常与朝廷有书信往来,当年瞿式耜得其书后曾上奏桂王说他‘身在虏中,未尝须臾不念本朝,而规划形势,了如指掌,绰有成算’,‘忠躯义感溢于楮墨之间’,因此臣才于永历七年以腊丸命其联络东南,可惜终究未能成事。”
“你们成事了我岂不是更麻烦?”李元利心下暗自嘀咕,嘴里却说道:“我大军屡战屡胜,鞑子闻风丧胆,钱牧斋不来联络咱们,反而去找郑森,还真是有眼无珠!”
“那是我军速度太快,转眼间就灭了郑森,等钱牧斋反应过来时,咱们已经在南京了!”陈奇策哈哈大笑,一说到郑森他就觉得心头畅快。
自己没投大兴军时,郑森便想吞并他的水师,可如今他麾下风帆战舰无数,铁甲舰也有十二艘,而郑森却犹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去了倭国,这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别扯远了!”李元利曲指敲了敲太师椅,“咱们说降清汉官的事。”
“如何处理这些降清汉官,大兴军早就有法例在先,不过钱牧斋如果真如宁人先生所说,那他这应该也算是立功的表现,在处理时应该充分考虑这些情况。”
“至于其他人嘛,就还是按以前定下的法例来处理,毕竟我们已经有了相应的律法。在这个法令没有失效之前,尽量少掺杂个人的感情进去,这就是我以前说的司法公正!”
“如果过两年觉得这个法令已经不合时宜,那可以提请兵部军事法院或刑部法务处,重新审核修改。”
“王爷说的‘司法公正’,要完全做到可不容易!”顾炎武对这个深有感触,不由得便叹了口气。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个人情社会,无论做什么都讲究个人情和面子。在很多时候,人情甚至大于法,“公平”二字对许多老百姓来说,永远只是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字眼。
李元利很想改变这种情况,但人情社会在我国有几千年的文化积淀,要想改变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因此只能从现在就养成依律办事的习惯,慢慢地潜移默化。
王拙道:“王爷!那臣将这次俘虏的清军将领也交给刑部审理?”
“先关押好!等六部到达南京后,让兵部和刑部来共同审理,他们是军人,兵部有权参与!对了,达素和郞廷佐先别审,我要用他们去换吴三桂的家人!”
“您不是说那个吴应熊是虏酋福临的妹夫,他不会拿出来跟咱们换吗?”
“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就算不换对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那日我仔细想了想,觉得福临多半会换。吴应熊虽然是他的妹夫,但现在对他完全没有了一点利用价值,你说他会舍不得一个完全无用的妹夫?”
“而达素是虏廷的内大臣,郞廷佐也是一省总督,而且他们两家在虏廷内势力都很大,如果达素和郞廷佐的家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你说他们会怎么样?”
王拙道:“那肯定会竭力促成此事,说不定悄悄将吴应熊绑来南京换人都有可能。如此一来,那些汉官人人自危,王爷此计一出,虏廷上下不得安生啊!”
李元利哈哈大笑道:“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要让那些降清的汉官知道,别以为现在有鞑子庇护就可以高枕无忧!在鞑子眼里,他们这些降官降将在必要的时候,都只是枚弃子!如果不早早前来请罪乞降,自己死了不算,家人族人也别想能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