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灵司 (十四)

喻柏舟听到这个词语时憋着笑憋了好半天才忍住了没笑出声来,他上一次被人称作演员应该是在六年前。

六年光阴流转,弹指一挥间,足够让他从神坛跌落到谷底,也足够让他被世人忘记,旧事落了灰,终于再没有人提及,一切都已经悄无声息的谢幕,唯有他一个人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在他还在兀自出神之际,司钧却突然伸出手摸上了喻柏舟□□在外的左耳,那上面有着一个奇怪的纹身图案,耳轮上纹了三条横线,黑色的线条顺着耳廓勾勒而下,消失在耳垂处。

就像是一个套在耳朵上的枷锁一样。

喻柏舟察觉到了司钧的目光,他微微一笑,“我的耳朵总是会听到一些不好的东西,太吵了,所以我就纹了个枷锁,看看能不能清静一点”喻柏舟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笑的有点落寞:“结果白疼了”

“医生来了。”门外响起余杭的声音,他推开了病房门,十分有礼貌的将医生请进屋内,摆出了一副大尾巴的姿态,迈着四方步缓缓走来。喻柏舟一看余杭那端着捏着的样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赶紧转移了视线,想要朝一旁的医生扯出个微笑来。

结果这一瞧却瞧出了坏,险些把喻柏舟瞧出心脏病来。

余杭请的居然是早上刚给喻柏舟缝完四针的那个白胡子老头!

喻柏舟转头一看,余杭果然是在老爷子背后憋着笑呢,他在心里已经把余杭翻过来调过去的骂了一百遍的同时却还是只能扯出来个笑脸来,朝医生恭敬道:“您好,又见面了哈”

老爷子一声冷哼,眼都不抬,直接将碘伏,棉球,纱布等一系列物品往桌上一拍,“手。”

喻柏舟立刻老老实实的伸出了手,心中却是叫苦不迭,他还记得早上老爷子问他肩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时自己的那个混账回答。当时他正被身边各种各样的鬼魂吵得烦躁,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编造些更合适一点的理由,直接随口回了一句:“自己咬的。”

老爷子的脸当场就黑了,给喻柏舟擦碘伏的时候险些擦去他一层皮。

他本以为那便是他们今生最后的一次对话了,可世事难料,谁曾想到余杭这个狗东西居然会又一次的牵起喻柏舟与这位医生之间那根命运的红线,让他们再次碰面。

老爷子动作十分粗鲁的一把拉过喻柏舟的手抬到眼前仔细打量着,疼得他差点“嗷”的叫出声来,他还没喘上那口堵在胸腔里的气,就听见老爷子嗤笑了一声,然后冷冷的说:“这也是你自己咬的?到底是年轻人,这牙口是真不错,再用点力气直接就能上手术台了。”

喻柏舟有苦说不出只能干笑着,额上的冷汗流成了一条线,老爷子虽然动作粗鲁了点,但专业水平却是没得挑的,不过几分钟就行云流水的完成了包扎,然后收拾好东西起身拍拍喻柏舟的肩膀,道:“欢迎再来,要是牙实在痒的难受的话我还可以给你联系牙科医生。”

喻柏舟慌不迭的点头,嘴上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他的目光落到仍在昏迷着的林东阳身上,连忙又问道:“麻烦您能帮我看看这位病人什么时候能醒吗?”

老爷子端着托盘,慢悠悠的踱到林东阳旁边,才刚伸出手,只见方才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林东阳一个激灵就从床上坐起来,吓得老爷子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老爷子哆哆嗦嗦的伸出一指,指着坐在床上满脸通红的林东阳:“他他他,他一直都是醒着的,”然后将托盘往桌上一摔,转过身来朝喻柏舟发难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可怜的喻柏舟就连躺着都能中枪,足不出户就被从天而降的铁锅砸了个准。

余杭立刻上前打圆场,好说歹说的总算是把老爷子送出去了。

喻柏舟仔细一看,林东阳眼中果然是一片清明,哪有一点刚从昏睡中醒过来的迷茫,他不怒反笑,吊儿郎当的挥挥手道:“又见面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