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朝堂,瓜州

诗与刀 祝家大郎 5658 字 9个月前

四万里长城,可见这个民族是何等厉害,人扛手抬,在那人烟稀少、崇山峻岭、大漠戈壁里修出四万里的高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即便是后世机械时代,修四万里铁路都是千难万难的事情。

“欧阳正,你在此危言耸听,到底是何目的?朕就不明白了,战事刚起,你就在朝堂上大言不惭,说汴京危矣之类的话语,你莫不是就等着汴京危矣?”夏锐已然有怒,好端端刚继承大统,大好的江山,近三百年,都好端端的,怎么就他一登基,汴京就要危矣了?要是照欧阳正这么说,边境一开战,汴京就危矣,那汴京不知被人围困多少次了。但是事实是这汴京,从大华立国之后,从来就没有危过。

欧阳正听得皇帝呵斥之语,手掌一叠,已然心急如焚,这其中的道理,到底该怎么去给皇帝说清楚呢?欧阳正急忙思虑这个问题。

龙椅上的夏锐见得欧阳正沉默无语,颇有几分自得,左右看了看,问道:“吴卿,你来说说,欧阳正所言,有没有道理?”

吴仲书闻言,往前两步,也在思虑。他懂得欧阳正所言的道理,那就是怕万一室韦入关之后,打破太原重镇,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汴京自然危险了。但是这一切还只是个开始,王元朗大军正在攻打反贼,室韦人也不过刚刚聚兵。好似也还不至于到得欧阳正这般的口气话语。

所以吴仲书答道:“陛下,欧阳公之忧,并非没有道理。此时该密切关注军情奏报,兵事无常,胜败难定。依照臣之见,多备钱粮总是无错,汴京大军是否北上,可待些时日再来定夺。”

夏锐闻言有些不爽,便是觉得吴仲书过于会做人,话语两边都不得罪,不是自己满意的答案,左右又看了看,问道:“许卿,你来说说。”

许仕达听得夏锐点名,连忙从人群之中左右挤了出来,现实大拜,然后说道:“陛下,臣乃后进,人微言轻,但是多少也有一些看法。草原自古乃我汉家宿敌,犬戎匈奴,柔然鲜卑,五胡诸部,突厥室韦,与我汉家征战两千年。但是,这些蛮夷之人,从来都难以真正得势,反倒是我汉家越发势大,到得如今,我大华更比汉唐不差。室韦与我朝打过太多次,即便是昔日侥幸入得关卡,也在应州城外铩羽而去,丢盔弃甲。而今我朝新皇登基,万事皆顺,强盛之国也。室韦即便再南下,不过又是铩羽而还,在此丢盔弃甲而去。“

许仕达还真有几分学识,说起话来,古今之事,都是信手拈来。

夏锐终于听到满意答案了,看着欧阳正,心中在想欧阳正为何非要在朝堂上这般危言耸听?是不是人总喜欢把自己遇到的问题夸大几分,待得解决之后,就能让功劳也更大一些?

兴许真是这个道理,夏锐想明白了,哂然一笑,摆摆手,示意许仕达回去,然后开口道:“只要有军情到得汴京,便立马来报。朕且看看,看看常凯拥一府之地,是哪里来的自信要与朝廷争锋。朕也要看看,室韦人如何就过得了应州?还能过得太原。”

夏锐说这话,大概就是说给欧阳正听的。夏锐心中还有一个心思,这回机会正好。既然朝中大多数人都觉得欧阳正如何好,那就用这件事情证明一下欧阳正是不是那般的好?

如果不是那般的好,欧阳正就没有资格坐在尚书左仆射的位置了,就该名正言顺让欧阳正回家养老了。夏锐总有一种感觉,感觉这欧阳正在朝堂是就是只手遮天,连吴仲书这般的人物都不敢直言。满朝诸公唯有一个年轻的许仕达不畏强权。

这般只手遮天的人物,最好还是回家养老更为稳妥。欧阳正与徐杰都回家养老,这朝廷就清净了,再也没有人指手画脚。

历朝历代的新皇帝,都要经过这么一遭,刚登基之时,要想真正掌权竖立威严,然后施展抱负。就得把倚老卖老指手画脚的人都赶走。

欧阳正叹息一声,与吴仲书对视一眼,开口说道:“陛下,胜,臣之万幸,陛下之万幸,大华之万幸。但是不可一味只谋胜,而不谋败。禁军此时北上与否,陛下定夺了,臣也难以多言,但是钱粮必须要备,哪怕是暂时拖欠官员俸禄,也该开始筹备更多钱粮,确保万无一失,才是重中之重。”

欧阳正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夏锐看着欧阳正脸上显得有些无力的模样,笑了笑,得意的是自己看得清欧阳正的内心。

“欧阳正,备,你便去备,把官员俸禄都拖欠着,留着钱粮放在你尚书省下拿好,以防万一。”夏锐心中只觉得瞌睡的枕头来了,欧阳正既然要拖欠官员俸禄,准备打仗,那就拖着欠着。满朝之人都看到了听到了,是欧阳正说不发俸禄的!

若是有谁有怨言,都找欧阳正。如果怨声载道,那就更好,都到朝堂来弹劾,正合夏锐心意。也就不必之后什么事情了,夏锐顺势,就让欧阳正回家养老。

欧阳正听得皇帝之语,只觉得心中松了半口气,还大礼拜下,答了一句:“陛下深谋远虑,陛下圣明。”

也是这个朝廷,真的没有多余钱粮了,王元朗开战,就已经把府库国库搜刮了一通。而今若是再要起汴京禁军北上,来钱的办法,最快的就是从官员俸禄里拖欠一下。

官员俸禄可不是个小数目,名头大的,多则几千石的粮,上万的银。名头小的,上千石的粮,上千两的银子。即便是一个七品知县,一年也有百十石粮食,百十两银子。

这些若是拖欠一下,真能从各地聚上不少钱粮。

但是能做这种事情人,除了傻蠢,就是真的大公无私。

瓜州徐杰,已经听闻了边镇开战之事,又听得了室韦聚兵之事。心中倒是没有多少担忧,处江湖之远,徐杰倒也不去忧其君,因为徐杰对于欧阳正是了解的,觉得有欧阳正在朝堂上,应该问题不大。徐杰对于吴仲书的印象也不差,如今朝堂上的相公,就属这两位了。

应该不至于发生什么大的问题。

徐杰不那么担忧,却有一人替他担忧起来,便是拓跋王拓跋野,收到这些消息的拓跋野,直接把徐杰召到面前,开口问道:“徐文远,你可听闻了华朝战事?”

“刚刚听闻,不知拓跋王殿下有何疑问?”

拓跋野倒并非真的担忧,而是面色带笑说道:“边镇大将造反,里应外合引室韦入关,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啊?”

“担忧多少有一些,不过朝中有在下之师欧阳公坐镇,边镇有王枢密领兵,如此配合,当出不得什么大的纰漏。”徐杰答道,徐杰对于夏锐,兴许真的缺乏了一些了解。亦或者是徐杰对于当了皇帝之后的夏锐,实在不太了解了。所以觉得有欧阳正与王元朗内外配合着,应该问题不大。

“哈哈……如此最好,本王也不想见到室韦势大而起,就怕万一出了问题,徐文远,你准备如何应对啊?”拓跋野问了一语。拓跋是不愿见到室韦势大的,室韦一旦势大,就打破了平衡,拓跋必然也要面对室韦。但是拓跋王却也多想,万一真的让室韦得逞了,该如何面对?

徐杰还真未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摇摇头道:“在下并未多想此事。”

“哈哈……徐文远,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本王在瓜州扫榻相迎,你带着族人自管往拓跋来。”拓跋野不知为何越发对徐杰起了兴趣,兴许是因为拓跋王这一段时间又对徐杰的一些事情多了许多了解,比如李启明到底是怎么被扳倒的,徐杰自己的武艺如何了得之类。亦或者还有徐杰那徐家的勇武汉子。

拓跋人兴许在某些方面是单纯的,比如武力,武力这方面,徐杰是值得他看重的。就这一个方面,足够拓跋王如此招揽。游牧民族,大概都是如此。

“多谢殿下厚爱,来日若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必来瓜州。”徐杰答了一语,语气不随意,心中去随意,说的就是一句场面话。

拓跋王点点头,目的达到了,笑意盈盈。还备了酒宴。

酒宴只有三人,拓跋野,徐杰,与拓跋野不太喜欢的种师道。

拓跋野只顾着与徐杰说话,徐杰酒下几杯,也与拓跋野胡天海地一通聊。荤腥笑话,天文地理,古往今来,战阵勇武,武道感悟。聊得不亦乐乎。

种师道只顾自己吃。

便听门口有人怒骂:“拓跋浩,不想你竟是个耍赖之人,可耻可恨。”

“雷老头,你在我地盘上劫道偷窃,我还没找你麻烦,你竟然还敢寻我赔你那破琴……打架,打赢打输各凭手段,其还有打完寻人赔兵器的道理?恬不知耻。”

“我的琴又不是兵器,那都是我雷家的传家宝,你也忍心下手毁了去,不来寻你寻谁?”

还有一个小姑娘的话语:“爷爷说得对,你得赔。”

三人话语不断,就进了正在宴席的大殿。里面宴席之人,也站了起来。

便看拓跋浩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大手往那酒宴桌案一挥:“雷老头,吃不吃酒?”

“你赔我琴再说。”雷老头大概是真心疼他的琴,找拓跋浩麻烦,才能消解心中的郁闷。

“吃酒再说。”拓跋浩大概也知道雷老头在胡搅蛮缠,又说一语:“我可不像你这般,故友到访,一顿饭都没有。”

雷老头有些尴尬,回头与小老虎说道:“孙女,且吃他的,吃回一点是一点。这厮怕是真要耍赖了。”

拓跋浩闻言笑了笑,抬手作请。

雷老头走过拓跋浩身边,莫名幽怨说了一语:“拓跋浩,你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拓跋浩了。”

雷老头幽怨的模样,说出的话语。听到徐杰耳中,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却就是让徐杰大笑不止,忍都忍不住。前仰后合之下,酒杯都打翻在地。再看一眼雷老头幽怨的模样,徐杰的笑声更是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