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坤泽犹豫了一下,终究心软了。每次见到檀芮,他便总想起陈氏,勾起他的思念。陈氏是何等才思敏捷的女子,曾经最得他心,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怀礼也有这样的期待,但怀礼却连普通人的资历都没有,他如何不心痛?
郁坤泽冷着脸喊了一声:“进来吧。”
檀芮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改变心意了,心里一阵欣喜。冬蝉赶忙扶着她起身,走进了书房。
怀礼跪在书房中间,后背上现出红色的鞭痕,檀芮和冬蝉都感到一阵心疼。怀智和怀谦站在一旁,垂手而立,两人都抿着嘴,脸上净是肃穆的表情。
檀芮又一下子跪在了怀礼身旁,恳切道:“爹爹,求您不要责怪哥哥,不要迁怒于他,他已经很努力了。”檀芮说着时,眼角已经盈盈地泛出泪光。
郁坤泽哼了一声,“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做不到,便是不够努力!”
檀芮心里涌起一阵酸楚,哽咽着:“爹爹,今日你若要责罚哥哥,便连我一道责罚吧。”
怀礼转头看她,劝她:“妹妹,你快不要说胡话。”
檀芮脸色已然流出一道泪痕,“反正我们是没有娘亲疼,没有爹爹爱的孩子,在这个家里,我便只有哥哥可以依靠,要受罚,自然要一起受罚!”
檀芮言辞悲切,她的话也一下子触到了郁坤泽的心,郁坤泽脸上表情变了一下。
檀芮的眼泪越流越多,“爹爹,女儿今日有些话,以前只是在心底偷偷地想,从来不敢说出来,今日,便是爹爹再大发雷霆,我也是要说的。我和哥哥年幼丧母,后来养着我们的姨娘也去世了,我们失去了可以照拂的人。大姐姐二姐姐受了委屈,可以跟她们的娘亲哭诉,我们受了委屈,便只能一个人偷偷流泪,然后装作没事一样继续生活。这只能怪我们兄妹俩福分浅。”
檀芮的话一字一句撞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心。刚刚受了鞭打,怀礼都没有掉一滴眼泪,他听了檀芮的这番话,眼泪却忍不住往外流着。郁坤泽眼角也有一丝润润的。
檀芮抽泣着,继续道:“爹爹您此番对哥哥生那么大气,自然是哥哥没有达到您的预期,但是,爹爹有反思过自己吗?这么多年来,您忙于朝政,又有多少时日是陪伴在我们身旁,花了多少心思教育过我们?您可知道哥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
她后面的话几乎是控诉着说出来的,她用这番语气对郁坤泽说话,大家都有些目瞪口呆。郁坤泽脸色的神情却不是生气,反而是有些迷惑,有些愧疚。
檀芮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索性把心里所想和盘托出。
“您是文官,便总希望哥哥们都从文。为什么一定要科考,像大伯父一般从武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为官,即便是从商,或是做个山野农夫,又有何不可?您以自己的期望要求哥哥,可有真正想过他喜欢什么,他想要做什么。爹爹若是对哥哥多那么一丝丝的关怀,便能发现他真正喜欢的,真正擅长的功夫。可是,爹爹并没有!”
檀芮说完的时候,脸上已经满是泪痕,眼睛闪着光,直勾勾地与郁坤泽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