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李道可、孙常道和曾铁三个晚辈觉得好笑,又为茂山一脉感到心酸,一时表情变幻丰富。
到了地方,曾铁停下骡车,李道可和孙常道小心搀着莫道人下车。洪梅道人吃了一惊,赶紧照顾师弟几人上前帮忙,将莫道人搀扶至厢房上榻歇着。
洪梅道人见莫道人躺好,回首向清虚道长行了个晚辈礼。“多有怠慢,多谢清虚山长将莫师叔送来。”
清虚道长回礼说道:“应该是我等谢你莫师叔才是,其中缘由一会儿细细说来。而今茂山应是你主持了吧?那你便不宜执晚辈礼。”
洪梅道人微微感伤答道:“如今已无茂山,只有六羊岭了。”
清虚道长摇摇头说道:“茂山只是一座山吗?”
洪梅道人一愣,深深作揖,衣袖及地。
次日,骡车驶出鎏阳道观,清虚道长对洪梅道人说道:“你们要做什么我虽不大懂,但也能猜个大概。临行只能留给你们两句话:留得茂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有柴且慢慢烧,莫着急一把火全都烧作了炭,不值当。”
……
……
京城。阴云之下,紫禁幽深深似海。
寻常宦官内侍,不过居于低矮的厢房、耳房,而唯有一人独得一处殿外小院,自然是司礼监大太监的住处。小院低矮寻常,但在紫禁城中,已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
小院中,有人怒斥,被怒斥的是一名妖娆女子,她似乎只是低头看着面前一位中年人的鞋面,对旁边那人的训斥充耳不闻。
这位正在喝茶的中年人正是司礼监大太监、东厂提督卫国安卫公公,他轻轻放下茶杯,瞥了一下面前低着头的阴瑟,说道:“事情你也说了,我也信了。退下吧。”
卫公公这般风平浪静,让阴瑟有些吃惊,毕竟此次不但是任务失败了,还丢失了那极为珍贵的饕餮木牌。但她巴不得息事宁人,赶紧答应了一声,悄然离去。
卫国安的义子卫平,如今是御用监太监卫平,他不解问道:“义父,这妖精不济事,要不要我派人去……”
卫国安摇了摇头,说道:“这里头牵扯甚多,眼下要紧事还是找出那个东西。”
卫平点头哈腰答了声:“孩儿这些时日已经按您的吩咐找完了那些年份的文书。这两日孩儿一边找一边琢磨,寻思那东西会不会单独放在那位的暖阁里某个角落……”
卫国安抿了一口茶,说道:“别瞎猜了,好好找。我都感应不到的,必然藏得极隐秘。”
卫平赔笑道:“可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孩儿再抓紧找就是。想起个事,得禀告义父,眼下京城里以及诸王府邸中,多有出现道士和尚、异士狂生之流……”
卫国安不悦地说道:“拦不住的,有厂卫就盯着便是。这些琐事还需我教你如何做?”
卫平作揖,恭谨退下。
左右无人,没人见到卫国安看了看昏黄的天空后喃喃道:“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过了一会儿,他望向南方天空,又蹙眉说道:“不该来的,也来了。”
一个月后,京城里消息灵通的诸公都听说了清虚道长难得地进京了,倒是没谁见着。许多心中向道的王公大臣,都想见到真正久仰大名的国师清虚道长,寻遍城里城外的大大小小驿站和客栈,都不见其踪影。
没人能想到,国师这会儿正领着一个徒儿穿着寻常道士便服在京城里慢慢踱着,走走看看。
“道可,京中繁华,气象万千,你从未来过,为师带你多走走,你须留心看看着京城有何不同。”
李道可答应了一声,两眼应接不暇,久在山中的他,突然见到周围那么多人,实在有些难以适应。
两人还买了些京城独有的零嘴吃食,边走边吃,不知不觉走到了紫禁城边上。
李道可嘴巴张大,嘴里的豆腐干掉了出来。
“好大一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