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是至了春末,落花流水,满天飞红都顺着滚滚雪涛而去,又或是随风而起,覆盖在这数百里地。
使得此间之人,无论睁眼闭眼,抬头低头,都能看到那漫天的红艳璀璨,如同着红衣的窈窕女子在风里轻歌曼舞。
而山崖之外,竟然已经树起了三四万的木屋。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此地主人每日只是开门将经三炷香,其余时间并不多言,而近乎五万的常驻江湖侠客却已视之为师。
有一日,持刀豪侠称之为“夏师”,但后者却是摇头道:“天地何其浩渺,我也不过是朝生暮死、不辨春秋之蜉蝣,同行一道,共同参悟,何敢为师?”
众人见他执意如此,便只能改称“先生”。
人虽多,十里之内,却是禁地。
若是未至黄昏开讲时间,便是无人踏入,而使得此地常幽。
即便踏入,也是井然有序,顺着固定道路进退。
此非畏惧,而是敬重。
敬这天下第一。
这已经无法用名号来宣称的存在。
“大天刀”的名号,再次被更新。
非君,非王,非圣,非宗。
所以,谓之神。
“第一刀神”夏极!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此山原本无名,不过东海之滨一座孤山。
此屋原本简陋,不过一日所成,只能挡风遮雨。
然,有第一刀神在此。
孤山便是有了名,名为刀神山。
木屋也有了名,名为刀庐。
而十里之外的数万常驻豪侠,则自称刀侍。
侍者,仆人也。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没有哪个心中存在血性的江湖豪侠愿意做仆人。
可是那刀庐主人也从未以主人自居。
他甚至对于这无声无息聚集于此的数万刀侍不曾察觉,只是如一个带着沧桑气质的普通男人,每日按部就班,暮色时分开门讲道,风雨无阻。
白衣飘飘,风度绝伦。
只因如此,这万千刀侍才心甘情愿为仆,才心甘情愿将这小小的木屋封为神仙之地。
人虽众,先生却始终是孤身一人。
只是有他在。
那皇都天阙的尚皇似乎也是有所收敛。
传闻有一日,那尚皇欲重修金銮,大兴土木,再建亭台楼榭,极尽奢华。
那刀庐主人便是一人一刀飘然入皇都。
去时天未明,归时恰是暮色。
而数万刀侍正持学生礼,静坐在山脚,倾听讲道。
那刀庐主人便如神仙一般,携着漫山风云,而登临木屋前,一分不差一秒不落的开始了“三炷香”时间的讲课授道。
起初众人还不明白这第一刀神此去做什。
但不过短短几日,便是传来震惊天下的消息。
尚皇下“罪己诏”,坦诚自己在这百废待兴之时,不该大兴土木,只顾享乐而建设宫殿。
刀侍这才明白第一刀神前些日是做了什么大事。
他竟一人一刀,入天阙劝谏尚皇,使其颁下罪己诏。
这是何等气势与气魄。
刀庐崛起之快,之速,实在令人乍舌。
那为天下第一的男人,在辞去武当掌教之位后,竟然很快成了刀庐主人。
然而,刀庐只有一人。
但,心甘情愿为刀侍的却是有了近乎十万余人。
刀神山,漫山遍野皆是木屋。
每间木屋,皆是诚心求学,立志于武的江湖侠客。
有正道邪道,有山间大盗,有世家弟子,也有游行侠客,有苦思不得解的刀客,有追求更高境界的刀痴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独自前来之人,也有拖家带口,也有夫妻两人。
但不论如何,有两点,却是绝对无人敢违背。
第一,刀庐十里乃是禁地。
第二,刀神山上可切磋,禁打斗。
而很快,又有一则震惊天下的消息传来。
在某一日暮色里,刀庐主人在屋外空地设下三蒲团。
这三蒲团距离刀庐位置极近。
刀侍们见此情况欣喜若狂,纷纷欲上前抢夺那位置,然而却总是被一层柔和的力量推开。
刀庐主人在课后,淡然道:“七日之后,我当授道于三位弟子。”
如此,天下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