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当晚就搬入了下人为她打扫过的厢房。厢房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有两名侍女专门照顾她的生活,院门外有士兵把守。怀瑾可以走出院子,前提是必须在侍女的陪伴下。几天后,怀瑾的足踝已经痊愈。她借口比武切磋试探了这两个侍女的武功,发现两人都是身手不凡,至于武功是否在她之上并不重要,一旦动手,她不可能在几招内将两人制服,而打斗的声音一定会引来侍卫,这就意味着,元晟虽然没为难她,却没有放松对她的监视。
不过,元晟在生活上没有苛待她,对她几乎予取予求,她可以通过抚琴和自己对弈打发无聊的时间。
残雪融尽,大地回暖。这日的春光似锦,凉亭中,怀瑾一个人摆弄着棋局。眼下黑子处于下风,她落下一颗白子后又开始为黑子的处境苦思,元晟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拾起一粒黑子放在棋盘上,打破了白子布下的困局。
怀瑾给他一个礼貌的微笑,他在她对面坐下,就这样,一个人摆弄的棋局变成了两个人的对弈。
“这盘棋是你特意为本王准备的吧?”元晟又落下一粒黑子,取出大片白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
他看起来心情不差。怀瑾笑道;“要不我们换下位置?”
元晟笑而不语,黑子很快占据上风。最后,怀瑾挥手拂乱棋局,主动认输;“我输了。”
“没想到你还会下棋。”
怀瑾挑眉;“你是不是以为一个合格的杀手只需要杀人就够了?”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元晟敛起玩世不恭的笑意,看着她,说;“你说过和端木奕只是合作关系,你不是普通杀手。”
怀瑾眨了眨眼睛,仿佛不自知间垂下眸子,闪烁的浮光在眼中慢慢堆砌,竟织成一片似雨雾般的迷离。
突然的沉默,仿佛让空气落入一个哀伤的漩涡里。
他追逐着她的眸光,收起玩世不恭的微笑,“你似乎有许多心事。”
怀瑾抬眸,叹了口气,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让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十几年前,一个寒门子弟进京赶考,一举高中,还得到了当朝宰相千金的青睐,宰相可以提拔他,让他在仕途上少走许多弯路,条件就是他要娶宰相千金为妻。可他在几年前就已经娶妻,他和发妻有一个六岁的女儿。他却向宰相隐瞒了这个真相,为了将真相永远隐藏下去,竟派人去暗杀他的妻子和女儿。母亲拼死保护女儿,让杀手生出恻隐之心,放了她们母女。可母亲还是因为重伤,身体每况日下,没多久就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女儿。女孩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受尽欺凌,直到有一天被一个杀手组织收留。
“最开始,对于一个快饿死的人来说,除了活下去,任何念头都是奢侈的。那个女孩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报仇,母亲教过她诚实,教过她善良,却从没教过她要与人为恶,临终前只让她一定要活下去,却没要她报仇。那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是报仇,她经历了一次次残酷的训练,只想活下去。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又怎么可能不恨?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知道是谁害的她沦落到这步田地,是谁害死了她唯一的亲人,复仇的种子就这样萌生了。她发誓不但要活的好,也一定要手刃仇人。
“可她却还是没有能力报仇,杀手只有单独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有一些自由。她找不到机会报仇,也不甘心为人棋子,她接到的第一个杀人任务必须和几个人一起行动,她只知道自己要杀的那个人不是她的仇人,却不知他到底时好时坏,该不该死。所以她拒绝执行命令,竟然壮着胆子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没想到就是这一点不同,获得了三皇子的格外关注。”
说到这里,她苦涩一笑,突然发现今天的阳光是这样灼人,就连亭子里的光线都是刺眼的。她的头突然痛了起来,多想歇斯底里的大喊,让所有人都知道听到她的愤怒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