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右手,拈起聂隐娘搁在几案上的那管毛笔,信手挽了一个剑花,柔软的笔锋末端登时透出丝丝犀利剑气,与空气激荡发出嗤嗤轻响。
虽然仍是一管小小的毛笔,但在妙清手中已与一柄三尺长剑无异,那沾着半寸墨汁的笔锋笔直地刺向禹天来的眉心。
“好剑法!”禹天来脱口轻赞一声,右手一招,瓶中插的那一支杏花自动飞入他的掌中,轻轻一抖亦是剑气凛然,反手横格、上挑、回刺,亦是一招奇绝剑式。
妙清双目中的瞳孔微缩。她在灯光下看得清楚,禹天来以花枝为剑,在运剑之时,枝上花瓣以及花上沾着的水珠竟没有落下一片半滴,劲力运用之圆融玄妙,实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当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笔作剑全力应对。
两人坐在座位上,中间隔着一张几案相斗,所有的剑气都束缚在手中的毛笔与花枝之上,出招时绝不会波及周围事物,那几案与案上的花瓶等物始终完好无损。
两人不着丝毫烟火之气地交手近百招,所有招式尽都是信手挥洒临机而变,应时应景妙之毫巅。
站在禹天来身后的聂隐娘虽然看不出两人剑招的妙处,却能凭着一份天生的灵性自然而然感应到花枝与毛笔在此来彼往之间都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美感,看得目眩神驰心神俱醉。
禹天来虽然没有回头,却能察觉这新收弟子的表现,不由得心怀大慰,蓦地长笑一声道:“徒儿,今日让你做的那首诗却还没有完成,为师便送你两句以为启发,看清楚了——‘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随着口中长吟的诗句,他轻轻一震手腕,手中花枝上的花瓣同时脱落散作漫天花雨,每一片轻柔娇嫩的花瓣上都凝聚着一点犀利无比的剑气,从四面八方射向妙清。而花瓣上沾着的晶莹水珠也都散落在空中,糅合了一缕剑气之后拉伸成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透明长线,丝丝缕缕地向着妙清缠绕切割。
面对这如诗如梦玄妙美丽至极点的剑法,妙清登时为之变色,束缚在那管小小毛笔中的剑气蓦地爆发,随着剑势的舞动向四周急剧扩张,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花瓣与雨丝尽都击溃,只是如此一来,两人之间的几案等事物登时遭了池鱼之殃,尽都被妙清的凌厉剑气搅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