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筱心不知宇文晞的名号在这皇宫之中也能震慑四方,见这公公方才那番颐指气使,想来也是有头脸的人物,她哪能坦然受如此大礼,忙道:“公公也是护主心切,是臣妇方才唐突了。”
她这样谦逊,许公公更加惶恐,还欲解释,文颢然悠悠道:“许公公,您还是先忙去吧。宇文大人现下在福宁宫,夫人既已谅解,他也没空来怪罪与你。”
许公公擦了一把额上的密汗,正欲带人退下,却听到筱心留人。他虽心急回宫,却也不敢不停,只听筱心道:“许公公,家父也曾犯过此等病症,当日大夫提及此症若能趁病患清醒时施诊,或能够力挽狂澜。臣妇见殿下目色清澄,正是治疗时机,臣妇听公公提起御医正在宫中等候,不若就让臣妇随行,将此法告之御医,如何?”
“这――”许公公有些为难,皇子金躯,岂可儿戏?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擅自拿这个主意。
许公公本想说先禀告了皇后娘娘再听定夺,可对着筱心一双热忱诚挚的眸子就是说不出半句推辞。想起自己自从被发落到楚王处,这位皇子自幼深受帝后宠爱,眼下虽身患难症,却未失关爱。每每发病,阖宫惶恐,生怕有个闪失大家伙要齐齐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眼看这祖宗的病症越演越烈,药石无灵,御医是请了一波又一波,却个个束手无策。整个承乾宫里日怕夜怕,上至掌事总管下到杂役宫婢都觉得自己项上人头随时都会跟着这位皇子的病情加剧而摇摇欲坠。
男子痛吟之声微弱传来,筱心抬眸望去,只见楚王手脚颤抖,似有复苏之态。她月眉微拢,只想到老父当日发病之景正是此状,只怕眼下多耽误一时,日后诊治就多一分阻碍。思及此,生出万千同情和勇气,拦在那许公公之前,央求道:“许公公,治病救急,重在时机。殿下能否渡过难关,就在您这一念之间。恳请公公容筱心一试。”
许公公被她缠得进退两难,又见文颢然在一旁,自己也不好蛮横闯过,心道反正御医也束手无策,不如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于是这才松了口,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楚王所居的承乾宫就在岔道边的第一道宫门内。
文颢然是奉命送筱心出宫,她人未出宫门,他就有职责跟随左右,因此也随她进了承乾宫。刚从太医院请来的御医已开了药箱准备,筱心所谓救治之法,只不过是曾听那少年神医提过的几句医理,此番情急才主动请缨。现有御医在前,她自是首选将医治之法告之,那御医听后如醍醐灌顶,直呼妙哉。见御医都肯定此法,那许公公这才彻底落下心来,众人马不停蹄依法救治,没片刻功夫,楚王就安定了下来,眉目亦平整如常。
见楚王总算缓了过来,众人齐齐舒了一口气,余下的事便交由御医。许公公将筱心和文颢然请到殿外,这一回是诚心致谢,直言要为二人在皇后面前进言邀赏。
筱心只道举手之劳,哪里会领此功劳,文颢然亦不愿在此多做逗留,随意应和几句,便提醒筱心不要耽搁了出宫的时辰。
筱心离宫心切,这时候功德圆满,自然不欲多留,于是随文颢然离开。
送到宫门,早前将筱心接进宫的那顶轿辇正停在那。她这才转身,对文颢然欠了欠身,道谢并告辞。
文颢然笑意如常,不过看她的眼神多了些许深长意味。说了两三句客套之辞,在筱心转身之际,忽然又道:“文某多言一句,嫂夫人日后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筱心驻足,回眸一望,知道他所指闲事为何,便反问道:“人命关天,岂能算是闲事?”
文颢然道:“救人治病乃是医者之事,皇子金枝玉叶,他的命自有整个太医院一力承担,不差夫人一颗善心。今日亏的是有惊无险,否则夫人此举只怕要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