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武继续道:“再说了,那些底下的军士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能面圣的都与仇鸾属一丘之貉,圣上怎么会知晓呢?”。
“师兄,莫说朝廷几万大军这么大的事,就是他仇鸾家中有几个女人,晚上与那个女人吃了什么饭菜?见了什么什么客人?圣上都一清二楚”。
仲逸刻意望望窗外,而后压低声音道:“你可知晓,我当初去博野县督办繆大柱夫妇被杀一案前,圣上已将我与樊文予在蠡县的事,摸的一清二楚”。
“你是说---------锦衣卫?”,仲逸这才缓过神来。
对于锦衣卫无孔不入、神秘无比、无所不能的本领,即使再不喜欢打听的事的人,也会对此有所耳闻。
“呵呵,除了他们还有谁?”,仲逸为宗武茶碗中添水,示意他稍安勿躁:“而且,圣上所直接差遣的锦衣卫,更是锦衣卫中的锦衣卫,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
此话不假,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面前:眼下与他一起办差的十几个随从中,不就是锦衣卫的人吗?
而石成就更不用说了,他可是北镇抚司的千户大人。
这个身份,恐怕连那些三品、四品,甚至二品大员,都忌惮不已。
“既然如此,那还查他作甚?直接让锦衣卫去,不就得了?”,宗武干脆道:“看来,是皇帝有意要放过他们,我们岂能动的了?”。
“不,锦衣卫虽然无孔不入,但朝中毕竟还有其他文武,还有其他衙门。若事事插手,岂不成了锦衣卫治国了?”。
仲逸眉头紧锁,一直以来他对此苦思良久,如今见了师兄,也能说出心里话了:“或许,圣上是要确凿证据,由我这个翰林院的编修调查,才更能令人信服。锦衣卫手段太过强硬,难免有冤案错案”。
“若查出仇鸾讳败为胜、捷报有假,圣上还是执意要封赏他呢?”,当时在议事时,宗武可听的清清楚楚。
“所谓君无戏言,既然皇帝如此说了,想必这个形式还是要走的”。
议事时,仲逸并不在场,但听宗武这么一说,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既然能赏,就能罚,今日可封赏他仇鸾,他日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处置他”。
“仲大人,时间差不多了,该进宫了”。
二人正在交谈之际,却听的门外传来程默的声音。
“当此之时,应设法找出仇鸾贪功冒进的证据,同时想法离间他与严氏的关系,都是为利而为,让他们在圣上面前争宠,如此便可相互攻击”。
仲逸再次叮嘱道:“目前,朝中主要有两股势力:严氏一派,还有倒严的徐阶徐大人他们。当另外一股力量出现,并足以威胁到其中任何一方时,他严氏的末日就到了”。
……
“今日叫你们来,正是因之前鞑靼直逼京城一事。林千户被封赏、丁汝夔不日将被处斩,而仇鸾本应封赏,但有人不停谏言,非要调查一番才行”。
此处只有君臣三人,朱厚熜说话也更随意了些:“你们二人,一个与鞑靼交战时立了大功,一个又即将去各地调查战事事发始末,说说看,有何想法?”。
“但凡圣上有所差遣,赴汤蹈火、冲锋陷阵,万死不辞”,宗武立刻上前毕恭毕敬道。
仲逸心中暗暗一笑:在外人看来,师兄此举倒有几分鲁莽之意,不过现在看来,却是在这种场合最为明知之举。
为何?此话,说了等于没说。
而且,还能表示忠心。
“好,林千户勇气可嘉”,朱厚熜朝仲逸这边转过脸来:“那你呢?”
“万岁,微臣只有三个请求,请恩准”。
宗武说了等于没说,为的就是仲逸说出重点:
“第一,原兵部尚书丁汝夔暂行处决;第二,平虏将军仇鸾暂行封赏。待核实此次战事细节之后,该罚当罚、该赏就赏。如此,既能体现天子恩威,朝中文武更是无人不服”。
“准了,说说看,第三条是什么?”,仲逸话未讲完,却被朱厚熜打断。
“第三,朝廷应派出一支精明更干、忠勇有加之士秘密去北方,深入鞑靼所在地,了解军情:他们如何练兵?如何组阵?如何传达军情?或者,鞑靼内部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矛盾?”。
仲逸继续道:‘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此次鞑靼之所以兵临城下,除蓄谋已久外,对我朝廷大军了如指掌,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末了,他补充一句:‘最好是参与过当初北征之战,或此次与鞑靼交战之人,他们对敌军作战手法更为了解’。
显然,仲逸最后补充的这一句,是另有所指:否则,锦衣卫就可完成这个差事了。
这时,宗武立刻上前禀道:‘启禀万岁,臣愿往,与鞑靼两次交战都参与过’。
这话不假,当年北征时,宗武亲率那支三百人的‘奇兵’突袭鞑靼大军,此次又连连突袭敌军,差点将阿帖木尔斩于马下,更是歼敌无数
还有比他更为合适的人选吗?
宗武之所以力主北上,还有一个缘故:借机去拜会当初救过自己一命,神秘异常,可瞬间移位的------无风大师。
“准了”,沉默片刻,朱厚熜再次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