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樊文予的性格,若是打听到消息,必然会来当铺。况且一直立功心切的他,更会敏锐的嗅觉到:这次差事背后蕴藏的机遇。
但时至此刻还没来,只有一种解释:他确实不知道。
当初嘉靖帝曾特意嘱咐过:朝廷正是旨意下来之前,绝不可向任何人提起此案。
……
“鸭血汤、芝麻烧饼,上好的热汤,上好的饼子,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临街一个小摊前,两个年轻人正卖力的吆喝着,那声音此起彼伏、时高时低,颇有规律。
鸭血汤,烧饼,据说洪武帝颇好这一口:热热的汤,香香的烧饼,既能‘吃饱’,又能‘喝好’……
虽说这不是什么上台面的吃食,或许只有真正饿过肚子的人,才能品出其中之味:饿了,吃糠也甜。
不过其他东西吃腻了,想偶尔换个口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再加上一旁两个年轻人的吆喝之声,更是为这两味小吃,增添了不少独到之处。
“一碗汤,一块饼子”,仲逸干脆坐在那条长凳之上,随意向店小二喊了一声。
翰林院庶吉士怎么了?谁还不能尝尝街边小吃了?
反正回家也没事,权当打发时间了。
“来喽,上好的汤,刚出炉的烧饼,客官请了”,片刻的功夫,打杂伙计立刻将汤、饼端了上来。
“多谢……”,仲逸急忙伸手却接。
就在举手投足那一刹那间,仲逸双眼无意瞥见一丝异样:不远处一条长凳上的两个身影。
如此眼熟,似乎在那里见过。
仅此一瞥,他立刻收回眼神,速度之快,对方绝没有察觉到。
“嗨?你为何将饼泡入汤中呢?还是一整块的”,打杂伙计见仲逸将手中之饼放到汤里,急忙过来提醒。
“哦,这几日肠胃有些不适,这样泡着喝点汤,更易消化些”,仲逸这才缓过神来,急忙向伙计解释一番。
想起来了,这二人曾在宫里见过。
也许他们并不识的仲逸,但仅有两次被嘉靖帝传唤,仲逸入宫时,对周围的一切异常敏感,绝不会记错。
若是一个人,还有些拿捏不准,如今两个都在此处。
确定无疑。
或许,这二人还不是所谓的锦衣卫。
但至少:是那种可出入宫门的神秘人物。
“不妥、不妥”,听穆一虹要托自己打听她爹娘的下落,仲逸连连摇头推辞。
“如你方才所说,当初在杭州被人收留至今,已有十年之余。天南海北、人海茫茫、时过境迁,仲某从何处下手?”。
不妥,不妥……
“找不到与不去找是两回事,虹儿命苦,无兄无父,更无可信之人,冒昧向仲少东家相托,也是迫不得已。呜呜……”。
穆一虹虽热泪盈盈,但似乎并未放弃对他的托付之请。
可纠结之人,何止她一个?
换做别人,仲逸或许早就答应下来,毕竟自己当年也曾遭遇离别爹娘之苦,从这一点来讲,他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她对这个穆一虹的过往,着实不了解。
退一步讲,若眼前之人真是陌生面孔,那怕是山野密林、街头巷尾随意遇到的。他或许也会答应:无非就是打听一番而已,有何不可呢?
可这个女子为杭州最大药商佟柱所派,而佟柱又染指罗龙文在杭州的生意,尤其负责在杭州本地通过药材向京城‘孝敬’好处的差事,可见其背景特殊。
如今,罗龙文远赴广西偏远之地,而佟柱与穆一虹的养父下落不明:或许与罗龙文有关,或许因其他不为人知之事。
如此,穆一虹的境况,就更令人不解。
“仲少东家若是不答应,虹儿此刻立刻死在你面前”,见仲逸一番沉思,穆一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积压已久的委屈:“算我穆一虹,看走了眼”。
“穆姑娘为何要如此?有话好好说”。
“从方才交谈中,不难看出:穆一虹此时还不知自己已是翰林院的庶吉士”,仲逸心中暗暗盘算:“这倒是省去不少麻烦”。
“一句话,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穆一虹满脸不悦:“原本以为你是个处事谨慎、思虑周全之人。没想到,这些心思倒令你畏手畏脚起来,一点担当都没有”。
仲逸:……
“穆姑娘,仲某可以帮你打听,可总得告之你爹娘的一些细节、特征之类,总不能路上随便抓个人就问吧?”。
事已至此,仲逸也总算拿定了主意:帮忙打听,无非就是多费些口舌而已,结果谁也不敢保证。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争取多,确实少些遗憾。
‘噗通’一声,话未说,穆一虹竟先跪了下来。
快快请起……
“当初我年纪还小,只是隐隐记得爹爹属于那种个头不是很高,身材发福之人,娘亲长得很漂亮……”,穆一虹面露难色:“其它的与常人无异,并无什么明显特征”。
“这?就凭这?你让我如何去找”。
仲逸比他更为难。
“不过,虹儿身上有两个明显标志,或许能用的上”,说着,穆一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巾。
“这是当初他们给我留下的一个小锦囊,虽然很普通,但虹儿一直藏着,谁都没有告诉”。
仲逸接过锦囊细细打量一番:上面绣着‘花好月圆’的字样,做工十分精巧,想必它的主人定是个心细手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