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此行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不知因何缘由,今日一早,大夫人突然告诫府里所有人,无事不准出门,更不准来为顾令好送行。
顾婳又朝前头空旷的大路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那婢女又软语安慰了她几句,两人这才一起往回走去。
=======
晚间,顾令好一行宿在了栾城。次日天刚擦亮,众人便被顾云起分为两路:一路由舒雪带领,携带大部分行李,按照既定的路线前往宿县;一路则由顾云起和徐彻护送顾令好前行,改走水路,绕道浔城,以防萧家会在路上设伏,对顾令好不利。
顾令好却不觉得,萧砚会对针对自己。她已远离京城,对萧家没有任何威胁,萧家犯不着再大张旗鼓地对付她。就算萧砚怨恨定远侯,定远侯也已故去,他既恩怨分明,那天大的恩怨也该了结了。但为保万全,她还是带上江渡江涵,登舟而去。
按照计划,顾令好等人要在水上行三天,可江涵晕船,头一日便吐得脸色蜡白,待到第二日,顾令好实在心疼不过,只好叫人弃船上岸,重新打算。
几人在城里休整一夜,第二天改坐马车出发。原以为路线几经变更,路上该是更加稳妥,不曾想,却在黄昏时分遭遇了埋伏。
好在顾云起和徐彻功夫了得,栾城一别时,舒雪也把大半的护卫留给了顾令好,刺杀之人寡不敌众,最终无功而返。
顾令好头一回见到身首分离的场面,闻着扑鼻的血腥味,忍不住侧身吐了起来。江渡的脸色也不大好,他捂着江涵的眼睛,把江涵递给了一旁发着抖的钱嬷嬷,然后取了水囊,打算给顾令好漱口。可刚走到一半,忽地瞥见一前一后两支箭,直冲顾令好心窝而来。
“小心!”远处正清点伤亡的顾云起,也发现了箭只,他出声提醒的同时,把手里的剑也掷了出去。剑身撞断了第一支的箭尾,箭头的方向偏了偏,却依旧势头不减,朝顾令好飞射而去。
顾令好只听见一道破空之声,鬓边的头发便掉了一缕。她尚未反应过来,又忽地被江渡扑倒在地。倒地的瞬间,她看见了插在江渡肩头的箭羽,接着便有温热的液体,透过单薄的衣衫,浸在了她的皮肤上。
顾令好被烫得一个激灵。
这一切都发生在顷刻之间,待众人反应过来,顾云起已朝顾令好飞奔而去,徐彻也接过手下递来的弓箭,顺着箭只飞过来的方向,反射了过去,一连射了好几箭,终于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徐彻又朝身后招了招手,有四名护卫跟上他,一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不久,一身黑衣的刺客便被活捉了回来。
顾云起也把倒在地上的两人扶了起来,正简单为江渡处理伤口。好在箭头并未伤及要害,只是入肉较深,还需寻处医馆,才好把箭拔.出来。
顾令好僵立在一旁,听着江渡忍痛的闷哼声,一颗心也跟着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是她连累了江渡,若是江渡再高上几分,那只箭就该插在他的心口了。
差一点儿就死了……
先是顾侍郎,后是定远侯,如今连江渡也不能留在她身边了吗?她离开京城,不追究定远侯的死,难道这些退让还不够吗?
回想起这半年来的种种,心头的怨恨不受控制地疯狂滋长,得知自己不是顾侍郎女儿时的绝望、失去定远侯时的悲痛、方才那一箭射来时的惊恐……千百种心绪交织在心头,竟叫顾令好突然红着眼笑了笑,她朝那名刺客走去,问他道:“是谁派你来的?”
那刺客兴许是知道自己逃脱无望,他冷眼看向顾令好,朝她呸了一声道:“等到了地底下,老子再告诉你!”
“好啊,不过,可能要劳烦你多等些时日了。”顾令好随手抄起一把刀,手起刀落,划开了他的喉咙。
有血液喷溅到了她的脸上,跟江渡的一样,都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