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令好竟然觉得江渡说得很有道理。
她自然清楚江渡的小心思,无非是顾虑着她跟宋羡订过亲,不想自己再与他有牵扯。那顾婠……或许也心有芥蒂,备礼的时候该也是不开心的。
“可总不能把礼物再退回去。”顾令好为难道。而且,这份礼物心意深重,也是不好转赠出去的。
江渡偷瞄了她一眼,建议道:“不如,咱们一次把它全煮了?喝不完的,可以分给府上其他人也尝尝。如此,你喝了茶,便不算辜负送礼人的心意,而茶叶没了,往后也不会再惦记了。”
顾令好看看江渡,又看看桌上的小云叶,终忍着心疼点了点头。
江渡的眼里升起小小的雀跃:“那我亲自去叫人煮了来,这茶叶贵重,省得被人私下动了手脚。”说完,他抄起桌上的小云叶便走了。
直到人走远了,顾令好才惋惜地叹了口气:那小云叶确实是难得的好茶呢。她坐回桌旁,继续查看行李单子,两刻钟后,看得烦了,却还不见江渡回来,便亲自去茶水房寻他。
谁知刚到后院,远远地就听见一道刻薄的声音:“这盒子小云叶,都够买下一处宅子的了,一下子全煮了,也太过暴殄天物了,好茶叶就该留给姑娘喝,咱们这些下人哪有资格去尝啊。姑爷既已入赘了,凡事就该多为侯府着想,旁的不说,小江少爷每月的汤药钱便是笔大花销,如今侯府不比从前,姑爷还需节俭着些,可不能像在江府那样由着性子来了。”
说话的人是府里的秋嬷嬷,原先在侯夫人林氏跟前伺候的大丫鬟,林夫人过世后,便协助董伯处理府内事务。如今董伯缠绵病榻,府里一应杂事便暂由她总管。
秋嬷嬷的话是对着江渡说的,即使顾令好看不见她的脸,也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此刻她脸上的表情来。她看不上江渡赘婿的身份,话里话外,根本没把他当做这府里的主子。
江渡正面对着院门口,脸涨得通红,他看见了顾令好,却又难堪地撇过了头去。
顾令好心中蓦地涌起了一股怒气——她费心用小云叶讨好的人,竟被一个奴仆给欺侮了去。
“定远侯府是穷到连盒茶叶也喝不起了吗?主子想怎么吃茶便怎么吃,岂是你一个奴婢能随意置喙的?”顾令好走上前,站在江渡身侧,盯着秋嬷嬷质问道,“嬷嬷也是府里的老人了,可见过侯府没规矩到,连奴仆都可以指责主子的?”
秋嬷嬷被问得愣了愣神,她年轻的时候,是见过旁人家的赘婿的,他们跟家里的奴仆别无二般,哪儿能算得上是主子?所以她方才才对江渡说了重话,却不曾想小主子竟会如此介意。她急忙告饶道:“姑娘恕罪,奴婢只是心疼那盒茶叶……”
“但我见到的却是你以下犯上,丝毫没把姑爷放在眼里,更没把他当做主子看待!”顾令好冷声打断了她的解释。
顾令好来侯府半年,先前府里有董伯打理,她倒没觉出什么,如今她亲自理事,方知管理家业艰难。她有意要趁此时机,处置了秋嬷嬷,既可让府里的人认清江渡的地位,同时也是为自己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