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帖子写得太过严肃正经，以至于顾令好以为，她请自己过府是有要事相商。不曾想等到了长公主府上，眼前却是管乐丝竹声大盛，长公主混在一群舞娘当中，正与一位身材高挑的红衣舞娘嬉戏共舞，足下竟是连鞋袜都未穿。殿上还摆了许多新鲜瓜果，并美酒佳肴，酒香混着果香，格外清冽怡人。

整座殿中，都是一派寻欢作乐的场景。

大约真如帖子上所说，长公主是请她来“品酒”的。

顾令好制止了想要通传的婢女，静默地等在门口，待一曲舞罢，才击掌赞叹道：“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好舞技！”

长公主朱仪这才看见了她，朱仪眉梢一挑道：“你这拍马的功力也太敷衍了些，我刚才只跟着转了两圈，甩了甩袖子，你打哪儿看出来舞技的？”

顾令好近前朝朱仪行了一礼，微微笑道：“长公主深藏不露，我自然不敢胡乱评价，方才那句，我是说予长公主身边的这位舞娘……舞娘都比不上的郎君的。”

站在长公主身边的，正是那位红衣“舞娘”。方才离得有些远，顾令好没看清他的脸，因见他腰肢柔韧非常，便误以为他是位女子，这会儿仔细再看，面前却是一张俊俏的男儿脸庞，丝毫不显女气。

只是，顾令好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却又怎么也记不起来。

红衣男子见顾令好一直盯着自己看，便笑着与她见礼道：“在下红瑞，姑娘方才过奖了。”

长公主轻哼一声，漫不经心地捏着红瑞的手指，自我调侃道:“敢情是本公主自作多情了。”

“过来坐吧，我已经等你许久了。”长公主落座后，朝顾令好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旁，“近日我得了坛好酒，一个人宴饮难免无趣，原是想着约颍川郡主一同品鉴的，却不巧，她这几日离京去外祖家了。我又想了想，这京中也就你还可心些，这才给你递了帖子。”

顾令好跟着坐了过去，道:“长公主能惦记着我，是我的荣幸。”

红瑞早为两人斟了酒，琉璃樽中的液体鲜红欲滴，酒水与酒杯两厢宜衬，煞是好看。

长公主端起琉璃杯，轻抿了一口道:“这是番邦进贡的葡萄酒，统共就两坛，皇兄觉得好喝，便送了我一坛，你也尝尝。”

葡萄酒顾令好先前是喝过的。在大安朝，也有酒坊酿造葡萄酒，但因它酸涩味过重，不如一般果酒好喝，因此爱它的人极少。

顾令好试着小啜了一口，入口只有微涩，口感却很丰富，除了葡萄的香气，似乎还混有其他果香。滋味带一丝甘甜，比果酒更浓烈些，却比白酒更温婉。

“果真是佳酿。”顾令好忍不住又喝了两口，才道，“今日该多谢颍川郡主，若不是她缺席，我哪儿有机会喝上这等美酒？”

长公主笑了笑道:“好在你识货，否则我可不忍心把酒分给你喝。”

边上的红瑞见长公主杯里的酒空了，及时又为她添上，长公主却就着他的手直接饮了一口。两人姿态亲昵，在顾令好面前毫不避讳。

顾令好却垂下眼，专心喝酒，没敢多看。京中有权势的妇人，私下豢养面首的不在少数，长公主向来放浪形骸，府上有一两个也不算稀奇。

歌舞声换了几拨，坛里的葡萄酒也很快见了底。正兴起时，长公主又嫌舞娘们的舞姿太过绵软，便扭头对红瑞说道：“你去后院，把他们几个也叫过来，一起来舞剑，我亲自伴奏。”

红瑞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有三名男子被带了进来。这三人模样也都十分俊朗，既然是打长公主的后院里来的，恐怕也是跟红瑞一样的身份。

顾令好觉得自己可能是喝多了，竟看这三人也觉得面熟？

这时，长公主又问顾令好道：“可会抚琴？”

顾令好回过神来，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