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婠穿着顾令好的披风，出了溢春园，待坐上回府的马车，才突然回了魂，剜了眼边上的婢女，质问道：“她让你走你就走，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婢女荷香低着头不言语，更不敢争辩。即使刚才令姑娘说完话，是三姑娘先走她才跟上的。

马车朝顾侍郎府上驶去，顾婠心里憋着气，使劲撕了把身上的披风，这才发现这披风不仅料子好，上头还绣着金丝银线，仔细看那秀活儿，只怕顾令好要她一百两，还算便宜了她的。

怪不得当初定远侯来府上接人的时候，顾令好会走得如此决绝，没半分犹豫。她们侍郎府上的姑娘，若不是过大节，哪能穿得上这样的披风？

想到这儿，顾婠的眼神慢慢暗了下来……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顾婠终于回到了府上。二夫人周艺蓉见她衣裳湿了，大吃了一惊，急忙迎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外头受了欺负？”

顾婠跟母亲把宴会上的事说了，气得二夫人骂了李文茵一通，又感慨道：“好歹也是咱们家里养出来的姑娘，令好多少还是顾着你的。”

顾婠没吭声，只盯着自己换下来的披风看。

“不过，往后还是别再跟她交道了。”二夫人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咱们跟定远侯府都姓顾，早先还出过要连宗的那档子事，如今令好又是在咱们家里长大的，明事理的，知道这不过是个巧合误会，可遇到那些爱胡乱猜忌的，就该强把咱们划成定远侯一派了。你常往外头跑，肯定也听说过一些闲话，定远侯府怕是要不成了，现今是谁沾惹上谁倒霉，你看看最近那些个被罢官流放的……”

说到这儿，二夫人脸上现出了些担忧，声音放得更低了：“你大伯原本是要升尚书的，这文书都提上去了，结果硬是给压了下来，如今他已经好几日没去上朝了。咱这府上正在风口浪尖，你也要谨慎些……”

二夫人话才嘱咐到一半，突然被顾婠脱口打断：“定远侯府不成了，那大姐怎么办？”

二夫人啐了一口道：“哪个是你大姐？你可别在这个时候犯糊涂！”说完，见顾婠眼睛都红了，这才发觉自己方才的语气太过严厉，于是叹口气，把她揽进怀里，又软语劝道：“我知道你们有从小玩到大的情谊，但她毕竟不是你的亲大姐，这侍郎府上才是咱们的一家子。”

“那她当初为什么要走？大伯明明说了她可以留下的，她要是留下来，就还是我的大姐了。”顾婠在二夫人怀里小声抽泣了起来。

都已经是十七八年前的事了，相关的人也早死得差不多了，定远侯说大姐是她的女儿，又能有多少证据？大伯当时说了，只要大姐不愿意走，他就能想法子把她留在府里，可她偏偏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厢顾婠正因为顾令好哭得伤心，而那头恩荣宴上的李文茵，却是被顾令好吓得连哭都忘记了。

待人被救上岸，李文茵早已浑身湿透，玲珑有致的身子在湿衣下一览无余。一众进士为了避嫌，都远远地站开，不敢上前乱看。顾令好则近前，朝她做了一揖道：“刚才是我酒喝多了，一时昏头害文茵姑娘掉进了湖里，还望文茵姑娘海涵。若是姑娘因此染上风寒，一切花销尽管来侯府支取。”

李文茵惊魂未定，哆哆嗦嗦地指着顾令好道：“你明明是想要淹死我，你怎的如此歹毒！”她带来的嬷嬷也哭哭啼啼地上前，求长公主为她们家姑娘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