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四爷,你真是我的恩人!”腊月迫不及待撸起自己的袖子,掀开衣襟,让若萤分享他的快乐,“看,真的好了!这么多天了,再也没犯过。多亏你给我指了一条明路,你跟大显师父,都是我腊月的再生父母。”
“去!谁是你爹娘?和尚我清清白白,你少胡说八道!”
百忙中,大显扭头痛斥。
若萤来者不拒,仔细地打量他luo露、瘦骨嶙峋的身体。
原来满是大疮小疮的地方,好多都已经脱痂了,新生的皮肉鲜嫩健康,围着走了一圈,再也闻不到那种腐臭味儿了。
可不像先前,大街上的所有苍蝇都围着他轰鸣,那场面委实有些可怕。
就他现在这个样子下山去,一定会让人大吃一惊的。
没想到这个一身疮疖、连惠民药局都不肯施救的小子,竟然在这里获得了新生。
她原先的估计没有错,那口喝不得的水井真的有奇效。
其实不是她多么善良,只不过她比别人多留了个心眼。当所有人都以为腊月身上的异味是长时间不洗澡的原因,唯独她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发现这小子身上有疮疖。
因记着大显说过,寺庙里的井水能洗疮,所以她才介绍腊月过来求救。
原本就只是拿他做试验,不料最终的结果竟成就了她的某种期待。
“恭喜你啊,腊月。”
若萤随口敷衍着,从怀里摸出来几个钱。
这是上次替徐图贵抄作业,徐少爷给的赏钱。她把大头交给了母亲,却偷偷地留下了几个私房。
她把钱交给腊月,让他到山下的书店买纸笔。
“以后只要是四爷的事儿,赴汤蹈火小的也义不容辞!”
腊月拍得胸脯嘣嘣响。
若萤微微皱起眉头。
不愧是人堆里滚出来的,一看到她这个严肃的表情,腊月马上就意识到还有后话。
于是,他立马敛起嬉笑,垂手肃立:“四爷,你还有什么吩咐?”
这就对了。
做人不能太张狂,进退有节的人,才更加让人感觉踏实、可靠。
若萤点点头,不紧不慢道:“要你买的东西,一定要买回来。如果有人问起,你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要把佛法无边广而告之。你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腊月把她的话默记在心,反复地咀嚼了几遍,才敢小心翼翼地问道:“四爷的意思,要我当个托儿,给寺院拉点香客?”
寺庙拯救了他,作为回报,总是该做点什么吧?
寺庙里需要什么?
香火、香油、功德钱,以及佛祖灵验的传说。
这么想,应该没错吧?
若萤终于笑了,拍拍他的手臂——就她的身高而言,也只能够得到这里了:“这么说,也不错。”
“好咧!你就放心吧,四爷。小人绝对会把这事儿办的漂漂亮亮!不是吹的,昌阳县这三十几个乡,小人全都走遍了。传个消息嘛,小菜一碟!小的能把他们说得怀疑人生!”
腊月眼睛贼亮、斗志昂扬。
若萤摆摆手,阻止了他的躁动:“顺便跟我娘说声,我得明天才回得去。知道怎么说不?”
她想试试这小子的脑瓜子和嘴皮子,以及待人接物的应变能力。
就当是回报她的帮助吧。做人么,不就是需要与被需要么?不被需要的人,有什么活着的价值和意义?
腊月想了一下,随即灵机一动,朝着某处指了指,眨眨眼。
那里,正是杜先生的住处。
若萤再次点头:“不错,是块可造之材。”
她喜欢聪明人。不用她千言万语的叮咛,腊月就能够领悟到她的心意。
如何能够彻夜不归而不让家人担心?显然,最合适的借口就是杜先生。
杜先生要留她做事、说话儿,自然就会看顾她的人身安全。
她坚信一点:如果不是出于十足的信任,母亲断然不会那般用心地接济杜老头儿。
更妙的是,母亲和杜老头儿之间没有沟通,就算她露宿在山中,母亲不知道、杜老头儿也不会知道,不知道就不会为她焦虑。
利用这片空白,她想做什么不成?
通过这一点小事,就能看出来,腊月平时还是做了些功课,知道她家的情况,也知道和杜老头儿之间的关系。
知道却不多嘴,很好。
一个人的所知、所闻毕竟有限,如果能够合理地利用耳目爪牙,必然就能做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不知腊月是不是这块材料?
ps:名词解释
吊香叫魂---等孩子睡着了,在床头用红绳吊根草香,孩子头冲香。直到有香灰掉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