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文容媛所料,即便入了夜,秦琛依旧待在佛堂内,对着那盏青灯彼座古佛喃喃念诵。
规律的木鱼声乍似能稳定躁动的心绪,她却只觉得愈听愈不踏实,甚至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自从文容妗之母死后,秦琛总刻意避着文宣楚兄妹的探视,成日躲在这佛堂内。
她只想默默偿还自己的罪孽,为那些枉死之人诵经超度。
他俩也大约了解了母亲想自个儿清静的心情,除非府中有要事非得请示不可,平时尽可能地做到不去打搅她。
“夫人,媛小娘求见。”
“请进来。”
闻得屋外动静,秦琛停下敲着木鱼的动作。迎着幽微的灯光对镜略略理了理仪容,她将凉透的茶水倒了,唤来侍女再焙了一壶龙井。
秦琛见文容媛进屋,和蔼地浅笑着:“嫣儿。”
“母亲安好,女儿来请安了。”
文容媛跪坐在对首,将案上抄写过的经文整齐地堆成一叠。
“嫣儿今日于街上偶遇了几家公子,其中一位似是有话要带给母亲。”
她倒了两杯茶水递给母亲。秦琛端着杯盏,优雅地抿了一口:“说罢。”
“仅是……问母亲安好。”文容媛绞着广袖下的手指,有些不安地开口道,“洛公子说,母亲自会懂的。”
“洛公子?”秦琛喃喃念道。
“是洛侯府那个洛公子不错。”她补充了句,“传话的是洛家二公子,但此言是为其长兄转达的——”
洛候府,长公子。
秦琛双手明显地颤了一下,铜质杯盏随即落到桌案上,发出铿锵的鸣响。
昔日公子温雅笑颜,那只为她拂去落花的轻柔手掌,那封她未曾见过内容的书信,种种往事随着文容媛那一句“长公子”,迅速地在脑海反复重演。
文容媛先是一愣,连忙上前关切道:“可有伤着母亲?”
“无事,只是手抖了。”
幸亏室内笼罩的光线幽微,女儿看不出她的面色苍白。
文容媛急急忙忙唤来侍女将洒出的茶水清理干净,全然忽略了母亲哆嗦的双唇,以及眸光中一闪而逝的悲切。
“嫣儿可晓得,为何将军会深恨洛家至此么?”
文容媛摇摇头,眼神满是茫然。
“因为他。”秦琛并不明说,反倒伸了手示意女儿近前来,“所以,你们也别怨怼父亲了,他还是心系着你俩的。尤其是阿楚——”
“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