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谨摸了摸脖子里,细细的铂金项链串着一枚纯银戒指作吊坠,他送给她的戒指。当年还是学生,银戒指也能带来无上的满足和幸福感。一枚外表简单的戒指,却在内侧印了一颗心,和s&j,他俩的姓氏首字母。
套上藏蓝的polo衫和靛蓝的牛仔裤,将项链藏在衣裳里,重又往操场走去。
病号待遇,准许她撑伞。叹了口气,折腾了一圈,就为了重新撑开那把黑胶伞。
武装部的中期检查,他来过,大约直到结训时才会再来,长松一口气,心中没来由地一空,这明晃晃的日光,像无穷无尽的折磨,和这漫长的军训本身一样。
这几年的生活,非常充实,读书的日子艰苦,读博士更是如此。超快的节奏和超长的工作时间,把同一个实验室里三分之一的人逼得放弃了博士学位,而她却熬了过来。
本想就在伊州大学申请个终身教职,留在原先的实验室;现在匆忙回来,有些茫然。连夜求见的教授,曾经也教过她,说的话非常坦诚,今年回来的青年讲师很多,各个系都有,待遇就不尽相同了,而她的资历,放在一群青年才俊当中,也只能算得上平平,因此……
待遇在她眼中,确实不算出彩,但到哪儿不一样呢,于是她全都答应了下来,却没想到入职的时候,系主任给她临时加了个任务,兼任辅导员。也是迫不得已,本来定好的辅导员,跟了一个礼拜的军训,突然说爱人跳槽去新加坡,说什么也要跟着去,搞得全系都震了一下。
回都回来了,还计较做一下辅导员吗。江子谨一向不怎么拒绝人,甚至算得上比较逆来顺受的人,现在学院里知道她的情况,考虑到辅导员的工作量,科研和教学任务相应减少,另外辅导员的工资以补贴的形式也给她。这些都没有经过她的要求,而是直接给了她,做得这样仁至义尽,她肯定没有任何异议。
但这样无所事事地立在训练场上,立了一天,也有别样的难熬。好容易熬到下午的训练结束,江子谨才觉察出这上班第一天有多累。仍旧在二楼食堂简单喝了碗紫米粥,她想了想,又往北园走去,她想尽早看到自己以后要工作的实验室。
她的实验室,从前是他待过的实验室。她本科的时候本没有进科研实验室的必要,却因为他在读研,时常出入,就是这栋西南楼。
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仰头看这民国时期的三层小楼,爬满郁郁葱葱的常青藤,大过巴掌的叶片发出夏末热烈的绝唱。
“咔哒咔哒”声引得子谨扭头张望,半明半昧的暮色当中,一个脚蹬轮滑的男子正小心翼翼地一阶阶走下台阶。
愣了能有好几秒钟,“钱师兄。”子谨忍俊不禁,冲他招呼。
双耳塞着耳机在听音乐的男子,也许隐约听到她的招呼,却又因为不真切而拿捏不准是不是在叫他,用飘忽的眼神张望了子谨一下,没有认出她来,便若无其事地又飘到别处。终于下到平地上,于是撒开腿,飞快地滑走了。
子谨转过身目送他离去,他是沈煋曜七年的室友,钱聪。当年煋曜介绍他们认识之后,趁着他睡午觉,特意把放在宿舍床底下的轮滑提溜到楼下,摆在子谨眼前,才使她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奇葩,居然为了节省走路时间而穿轮滑。
“那他下楼摔个跟头岂不是前功尽弃?”子谨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双被穿成灰色的白轮滑。
“所以你该看看他下楼梯的样子,这这这,这样。”他跳上宿舍楼的台阶,一手背在身后,身体弯成九十度,一条腿僵硬地下一阶台阶,另一条腿挪到同一阶,然后继续往下走。
子谨一把把他拖下来,“什么呀,跟小儿麻痹症一样。”
“真的,你一定要看一次,看一次承包一年的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