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行观摩了那么一出家庭伦理剧,林默就是心大如盆也很难提起胃口。
侍奉在侧的婢女见二小姐起了身,刚想跟上前去就被她摆手拒绝了。林默认识回房间的路,自然也不需要这么多人跟着。
可林默刚走了没几步就后悔了。富贵人家的碗盏就巴掌这么大小,就是让她吃上三碗也依旧饿得前胸贴后背,压根没饱。
好在林默认识去厨房的路,这几日闲来无事她把莫府上上下下都逛了个遍。像厨房这种重地早就被她列入了重点标记,为的就是饿了还能自己摸过去找吃的。
厨房里的下人见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二小姐大驾光临,堪称旷世罕见。一时间竟忘了问其来意,眼瞧着林默扫荡一圈后嘴里叼着个肉包子手里还不忘揣着俩新鲜出笼的便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厨房。
莫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板一眼皆照着朝廷的规制建造不敢越矩半分。而莫长风常年在外明显不是块管事的料,于是在莫夫人不落俗套的品味下,莫府布局精巧的景致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天气渐凉,入夜越早。
林默揣着两个热乎乎的包子只想着早点回暖阁去,穿过花园时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夕阳下,仿佛在回忆着自己逝去的青春。
林默被映入眼帘的余晖不小心灼到了眼,稍待片刻后再定睛一看。虽然不大确定,但那人好像正是她那撂了莫夫人一脸蹶子的亲爹。
只见林默当即一个转身,心里默念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想趁着还没被发现前赶紧溜走。
要知道莫长风是个打仗的将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眼睛就跟长在后脑勺一样。就凭林默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想瞒得过他,道行还太浅了点。
“君轻。”
莫长风没有回头,只是这么轻轻唤了她一声。乍听之下带着七分难能可贵的温情,可细细品味却又潜藏着三分无奈,终还是令林默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林默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也不知是出于对保家卫国的爱国将领油然而生的敬畏还是单纯的害怕。她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抛到九霄云外的那声爹就这样被她硬邦邦的吐出来时莫长风总觉得这孩子像是吓坏了。
就连莫长风自己都忘了上次这么唤她是什么时候了,如今见了她那样是可爱又可怜。于是只好在心里默默检讨自己那张脸对于这久不见的女儿而言是否过于严苛了些,不料却被林默递来包子的那只手愣出了神。
林默记得她这爹是在饭桌上负气离席的,她一个弱小女子都没吃饱更何况是身长七尺的莫长风呢。正所谓拿人的手短,如今被撞上了那她也只好大发慈悲的将手上的包子匀一个过去。
那只手小小的,在莫长风看来有点瘦得不像话,跟竹竿似的。仿佛只要他稍一用力便可轻而易举地将其折断一般。
这一幕让莫长风想起了她小时候。那时的莫君轻单纯得甚至不会解读来自他人的恶意,她总是笑嘻嘻的跟心里缺了件一样。可纵使那份单纯已被岁月磨灭得所剩无几,却依旧被这个铮铮硬汉视若珍宝的藏在了心底。
莫长风透过那只伸到面前的手,仿佛看到了从前那个最爱黏在他身边的小君轻。良久,他终是在那张严肃到近乎面无表情的脸上慷慨的浮现出了一丝暖心的笑意。他接过林默手上的包子,示意她坐到身边来。
林默虽然老实照做,可她对这同样是白捡来的爹实在生不出什么深情厚谊来。于是这父女俩便对着夕阳吃起了包子。只是这两人各怀心事,此起彼伏的咀嚼声在沉默中愣是被放大了无数倍,显得无比的尴尬。
眼看着包子被嚼得只剩面皮,再这么下去两个人就只能啃手指了,一向寡言的莫长风终于开口打破了平静。他说的只有一句话,却像一个解不开的疑团在接下来的几日里不停的困扰着林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