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把靠窗的地板照得油亮,稍稍往里的就阴沉着,明暗分明。
七月偷摸往嘴里塞了块炖豆腐,烫的正跺脚,外婆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一捆葱。
“你妈让你今晚回趟家,别忘了把这葱带着,刚拔的,新鲜着呢。”
噗——啪!
豆腐从这孙子口中喷出,在外婆的鞋上摔成一坨花一样的酱,吓平了外婆的满脸褶子。
“艹!”老太太急眼,照着七月头发就是一把,嘴里嚷着,“赶明不给我带双新的来,老娘抹了你脖子,你知道这是谁送的!”
七月叫嚣着挣脱,边打理头发边嚷着“洗干净不就好了!要是把头发都薅掉了,非得叫铲车平了这院子!”
“你倒是敢呢小兔崽子。”外婆抄起手中的葱,卯足劲往七月身上拍打,“小兔崽子!”
七月东躲西藏,挣扎了好一阵子,直到外婆累挺了瘫在沙发上喘着粗气,七月这才从沙发后钻出来,脑袋上挂着苍翠的葱叶,粘液乱坠,好不窝囊。
她随意收拾阵子,只擦了脸上的葱鼻涕,才坐过去外婆身边。两人沉默着一言不发。
太阳偏移着,轻巧谨慎着,一寸寸的挪动那明与暗的界限。尘埃细小着,很有飞扬浮躁的韵味,夹杂在从窗子投射的光束里,美如金沙。
七月挪挪身子,脑袋上的葱叶倏地落下。自此便再也没了声响。
祖孙俩干坐着,陪时间和空气静止着打着哑谜。
”姥爷留下的物件没几件了,干嘛非得拿出来穿?”
“留个念想的,就是死物了,沾点人气,总觉得人还在。”“迟早有那么一天,带不走的,就都穿破了它,光留着看多没劲!”
两人沉默一阵,七月才讲,“我饿了。”
“吃饭!”“别以为事情就这么结了小崽子!”
“知道了,吃完饭指定给你刷的干干净净!”七月早就上了桌,塞了满嘴米饭。
“不然你真就算上逆天了,专挑老婆子欺量!”
吃过午饭外婆便去打盹了,拍打着七月蹲在太阳地里刷鞋。
现下油渍已经有几分顽固,七月揉搓几下只觉得手疼,贼似的在各个房间里撒摸鞋刷,一路未果,直到猫腰钻进浴室。
她在里面停留了许久,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取上外婆的牙刷,仓促刷完鞋子,又偷偷塞了回去。
临去学校前,七月跟外婆撕逼了好一阵子,外婆执意要七月把葱带回家,七月只管紧紧皱着眉头,嚷嚷着,“我抱着这些熏死人的玩意儿去学校也就算了,又要挤着地铁带回家是什么鬼!!”
啪!
“姥!你真的很能动手诶,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怕闪了腰!”
啪!
“知道了,我带就是,好歹给我个包我也能装一装,您外甥女正直要好的年纪行不行。”
老太太得意的笑着,猫进厨房摸索好一阵子,七月顶着日头傻傻等了有10分钟,几次想着溜之大吉,又担心这老太太会追到学校,这才乖巧起来。
“我靠!!”七月瞧着飘荡在外婆下摆的粉红色塑料袋,不禁心底一沉。
有风淡淡的吹着发梢,七月瞧着那飘荡的粉!色!皱!巴!塑料袋,支吾,“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
“你瞎叫唤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