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计2

重生之御夫手记 沈封 4324 字 10个月前

贞娘才刚梳洗好,正要歇一歇,便听到门外那两个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王府婢子喊了一句:“老夫人来了!”

所谓的老夫人,自然就是淮安王的正妻卜夫人,卜夫人因着尚未受封王妃,便只能以夫人相称。那两个王府来的婢子对卜夫人很是殷勤,忙前忙后的奉茶摆脚踏。

贞娘早就料到那卜夫人定会过来,一则泽兰苑就只同淮安王府隔了那么一条街罢了;二则即便是隔着十里百里的地界,儿子在外头养了个外室,做母亲断没有不来整顿一番的道理。

“你叫什么?”卜夫人虽然年过五十,却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面容端丽、举止端庄,一身石青色衣裙、裙摆上用银线绣了些许山水鸟兽,精巧素雅却又不失气派。

卜夫人坐定后,神色凛冽的看着贞娘,贞娘便按照白芍的叮嘱恭敬侍立在一旁,半垂着头对卜夫人道:“妾沈氏,名贞。”

卜夫人状似不经意间道:“我从别处听闻,你先前是叫沈铭心?”

贞娘淡淡道:“那是妾之前的名字,闺阁女儿之名本不外传,户部也不记在其中。贞是妾为自己取的小字,夫人若想唤妾铭心也无妨。”

卜夫人淡淡道:“你端得一幅好心机,连亲生骨肉都能舍掉,却不知你这一步棋骗得过长安却骗不过我这在后宅沉浮多年的老妇。”

贞娘藏在袖中的手攥紧了,却不漏声色,她知道,如今她必得戒急用忍才能成事。

卜夫人见贞娘温顺的站在一旁却是微微错愕,卜夫人这次本就是想让贞娘同她起了争执,好让李长安觉着贞娘并非什么良善之辈,如今贞娘如此温顺却让卜夫人无处发作,只得冷颜看她。半晌,卜夫人笑了,笑得有如春风拂面,对贞娘道:“这都快晌午了,来同我一起用饭罢。”

白芍听了这话登时抿住了嘴,白芍心知,卜夫人自然不是转了性子认了贞娘这个儿媳,她不过是想借此向贞娘发作罢了。高门大户用膳都有讲究,长辈用饭小辈媳妇侍立在侧捧饭布菜,尤其是新妇进门的头三个月,必得侍奉姑婆一日三餐,直到婆母准许媳妇坐下、媳妇才能坐下用饭。

好在这些高门大户的婆母们大都只是做做样子,让媳妇奉了饭便会作罢,可卜夫人这架势摆明了是要刁难贞娘,一顿饭可以吃上一盏茶、也可以两三个时辰都不作罢,若是卜夫人用膳用上个把时辰,贞娘岂不是要站上个把时辰?贞娘才小月不久,如何受得了这些?

贞娘自知身子撑不住,索性破罐子破摔,端起碗来为卜夫人盛饭的时候一个不稳将碗摔在了地上,崭新的白瓷碗摔成了两半,卜夫人愣了片刻,眸子里划过一丝阴鸷,却还是笑道:“无妨,凡事都有第一次,想来你过去在沈家也是个庶出没法子学会这些。不过这也怪不得你,想来,庶出在家中自然比不得嫡出,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卜夫人这话说的看似是在宽宥贞娘的过错,实则却绵里藏针般的戳穿了贞娘庶出的身份,明里暗里的将贞娘在家中不受看重的处境讽刺了一遍。卜夫人果真戳中了贞娘的痛处,贞娘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平静下来。

半晌,她温厚笑道:“妾有许多不懂的地方,幸好母亲宽厚,妾身真是三生有幸遇到母亲这样好的婆母。”

卜夫人闻言却是愣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寻常人家的外室都是唤婆母为老夫人,哪里敢直接唤上一声母亲?如今贞娘却堂而皇之的唤她为“母亲”,偏偏还叫的那般顺口,好似卜夫人同她有多亲厚一般。

卜夫人看了一眼外头的婢子婆子,心想,这若让沈家大夫人知道,只怕还以为卜夫人是在两面讨好。

可偏偏卜夫人却又没法子叫贞娘闭嘴,毕竟贞娘也是在户部册目上记了名的正妻,况且她若是此刻发作,难保不被贞娘寻做借口去向李长安卖可怜。

卜夫人活了一把年纪,以往都是她让旁人有苦说不出,如今自个儿吃了一记闷亏真真是憋屈得很,心里闷着一口气,脸色也不大好了。冷冷道:“既然你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就该好生学着,而不是去靠着我的宽厚不思进取!”

贞娘眼看着卜夫人终于被她引得拉下了脸,心中暗笑,面上却摆出一副娇羞的模样,羞涩道:“妾身原本也是这般想着的,可三郎说就喜欢妾身这样。”

卜夫人听了这话又见贞娘这神色只觉贞娘惺惺作态、矫揉造作,见贞娘提到李长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他说的话你就信了?他在府里就是个废物!”

贞娘将话头引向李长安无非是之前听闻李长安母子素来不合,是以故意如此,想让卜夫人说李长安的不是,如今卜夫人倒是正中了贞娘的下怀。贞娘低垂着头眼角余光扫到门外似乎有一个石青色衣角,李长安今早出门穿的就是那石青色长衫,贞娘蓦地勾起了嘴角。卜夫人来的时候她就特意命春深去将李长安寻了回来,如今看来,李长安回来的正是时候。

贞娘道:“不,三郎是这天底下顶好的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卜夫人彼时已经被贞娘搅得心绪不宁,如今见贞娘反驳她,自觉好不容易抓住了贞娘的错处,立刻便道:“放肆!我是他母亲,他是好是坏我岂会不知!倒是你,当面反驳婆母,该当何罪!”

贞娘急忙跪地,道:“老夫人要罚妾身不敢不受,只是三郎确是个好人,他绝不是什么废物。”

白芍不明就里,只以为贞娘是个性子软弱的女子,急忙拦在贞娘前面对卜夫人叩首道:“老夫人责罚奴婢罢,是奴婢逾矩,我家夫人才刚小月,身子还未痊愈,老夫人。”

“你就是今日长安新买的婢子?果真是没规矩,长安平日里就不务正业,他选的婢子又能好到哪儿去。”卜夫人好不容易抓住贞娘的错处自然要将这错处紧抓不放。

贞娘听了这话立刻接话道:“三郎是个好人,是我没有教好下人,同他没什么关系。”

卜夫人冷笑:“你怕是以为他是王府公子跟了他就能攀上高枝了罢?可惜他平日里游手好闲一事无成,在家里就是个人见人烦的主儿,你要是聪明些勾引的是兰陵,我兴许为着母子情分还要给你几分颜面,若你再精明些勾引上了世子,那即便我对你厌恶到骨子里,我也得供着你。可惜你偏偏选错了人,就只能当那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贞娘眼角偷瞄到那门外的一道石青色晃了晃,她隐约看到门外露出半个紧紧握住的拳头。贞娘知道,卜夫人之所以敢对她说这些话无非是不在意李长安,因为不在意,更有恃无恐,可这却恰好中了贞娘的下怀。

贞娘急急道:“夫人,我跟着三郎这几个月,他一直十分用功,平日里甚少涉足那些声色犬马之地,兴许是有什么误会。他……”

卜夫人打断贞娘,“你不必如此,他在家中就是个废物,你跟着他讨不到半分好处。”

门外的李长安抿紧了嘴,他想出言反驳,却不知如何反驳,他知道,卜夫人说的确实是事实,他读书读不下去,只得去军中谋了个闲职,厮混了多年也只是个小小的千户,他确是一事无成。

房中陷入静默,李长安忽而有些迷蒙,他不知贞娘得知他在王府中只是个让生母都厌恶的人后还会不会跟着他?

忽而,卜夫人又开了口这次反倒放缓了声:“与其跟着他后半辈子只能做个外室,倒不如拿了银子自个儿逍遥快活,只要你肯走,我可以给你白银千两,决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