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18.01.06

步履之往 苏尔流年 2677 字 10个月前

步蘅回瞪猫一眼,掐了手攥的抹布一把,权当狠狠/撸/了下这猫高贵的脖子,而后专注地去擦门口墙头上高悬的门匾。

土渍扑簌下落,露出里面染了时霜岁华的两个字——步封。

“步”在“封”前。

取的是俩姓氏。

字脊软趴,无任何大家遗风,是多年前步蘅拿工笔刀东/突一刀,西进一刀,凑合整的。

这匾曾有人看不顺眼,摘下来将将被塞入垃圾桶,又被她拯救回来,重新挂上。

俩字这么看都不丑,步蘅自我感觉。

最起码比门头上有洞,日日漏风那几年,风吹急了的时候,夜里小院内总能耳闻到厉鬼夜哭般的声儿强。

半小时后,步蘅扛出她那辆后轮车漆掉了大半的古董——老凤凰牌自行车。

给半身不遂的车座稍微整了下形,就蹬着那一转就如丧乐合奏似的车链子上路了。

一路打拐磨蹭到车站,把车找地儿锁好,侦查了番周围地形,步蘅选择蹲在出站口外的石柱后面。

身影匿于晦暗间。

过往行人密集如闻血出动的庞大僵尸群。

步蘅耳侧响起无数行李箱滑轮碾过地面的嗡鸣震颤声,似数列轰隆驶过的列车次第逼近。

她孤身来守“柱”不待“兔”,但待“人”。

今天仍旧有24小时,依然包含1440分钟,还是86400秒,和此前在步蘅生命中惊掠过的二十余年别无二致。

但……不一样。

步蘅在一张掉漆褪皮的雕花老红木桌上,常年撑挂一本拓印胡同风貌的皇历。

在这个日期那个烫金数字上,她圈了一圈,又一圈儿。

笔迹反复叠加,笔锋终于于某日力透纸背。

那是封疆退伍回京的日子。

2650公里,两年零一个月,西沙群岛至北京,时间和空间造成的罅隙即将化作飞灰,一命呜呼,宾天,于今夜彻底消弭。

一直蹲到月挂楼梢儿,人头蹿动的出站口起了又一轮熙攘。

步蘅眸子快被挤出的人潮晃瞎前,接踵的过客行人间,终于出现一道她眼熟的瘦削身廓。

是他。

是封疆。

哪怕将他扔进牛鬼蛇神里,癫狂丧尸群间,她认他都不会难,更遑论这区区人丁堆里。

仍是那副端正的肩线,半挽的衣袖没遮盖凸/起的腕骨,他更瘦了些,下颌染上跋涉后新生的烟青茬痕,如削颊线没入夜色。

他于人群中抬首,眸子铺光扫向头顶稀薄那弯月,在视线所及处扫出一道锐利锋芒。

不需要语言。

步蘅心和眼俱被这道矗立夜色间的身影挠了下。

体内响起扑通数声,一声烈过一声。

这挠使人痒,催她扑上前。

扑?

疯了?

步蘅咬牙自问。

想他……早想疯了?

所以才偷钥匙,在自己这个“便宜爹”入伍从军的数百日夜里,成了鸠占他的“巢”的“强盗”?

这俩载,步蘅没少钻挂着“步封”二字门匾的那个小院,一度近乎入住。

且捡了个被人拔了一半/羽毛去的老鹦鹉,圈养了条无缘无故啃住她裤腿不撒口的、腿短到似无腿的毛发黑漆的无主野狗。

还养出了特色,老鹦鹉从内向寡言变不可理喻的一碎嘴子,野狗从碰瓷她那日的瘦到腿打晃,肥成一多肉。

眼下她“拖家带口”,占了封疆小院的地盘不止丁点,且为先斩后奏,不请自来。

缺毛碎嘴的鸟和短腿多肉狗皆不懂闭嘴和隐身为何物,她即将兜不住,瞒没戏。

因为这番自省,因为问心有愧,得寸还想进尺,步蘅此刻突然有点儿近情情怯,眼看着要迈出去的那只脚,又被她小心翼翼地收了回来。

这怯里,还有她不知经年再见,同他说的第一句话要不要是:“我长大了”。

这世界没办法再仗势欺人,欺她年幼,以后只能欺她年轻,但年轻无畏。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老配方:强强。虽为“便宜爹”,但封疆只大两岁。这个坑主角年龄文首文尾跨度大,卷一是年轻时。几天前公众号推送的文章啰嗦了很多跟这个坑有关的内容,摘录部分,如下:

故事里的步蘅和封疆缘起1999年。选择这个年份,是因为前些时日,我无意间翻到了我尚识字没几个的遥远的1999年《南方周末》的新年致辞《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由如今因敲诈等多宗罪名落狱服刑的一代“新闻圣徒”沈颢主笔,这篇文字触动了我。2000年《南xxx》新年致辞中有一句一样打动我的话:“在岁末,在世纪末,在千年之末,我们像儿时一样站在家门口眺望。当20世纪的太阳收起它最后一束光线,降临的不是黑夜,而是‘我们的未来’”。新千年是一个节点,1999年的最后一天,步蘅和封疆相遇,他们的故事从21世纪开始。若你有缘读到这篇小说,愿你在21世纪余下的所有时光中都勇敢无畏,诚实面对自己,你的《步履之往》,皆为心之所向。

步履1步履2步蘅之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