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娘心里五味陈杂,她本以为李长安心里会对沈凝心腹中的孩子欢喜,她先前已再三在心中劝慰自己莫要为此吃味,却不料李长安反倒是担忧沈凝心的身子,为着这个宁可不要那嫡子,反倒沈凝心却觉着李长安是为了贞娘才不许沈凝心生育。而李长安喜爱的那个温顺乖觉的贞娘,也并非贞娘的本性,不过是因着她没有沈凝心那嫡出的身份、是以被逼无奈只能隐忍罢了,若她同沈凝心一般同为嫡出,只怕李长安也未必会觉着贞娘温顺乖觉了罢。
贞娘忽而觉着有些可笑,她求而不得的东西,沈凝心却弃若敝履;她身为庶出只能委曲求全,在李长安眼中却成了温顺乖觉,这当真可笑。
半晌,贞娘含笑道:“妾身同妹妹都不能伺候安郎了,贞娘寻来了两个婢子,都是德行尚好的。”
说着,便让白芍引着那两个自长安月下买来的小娘子进来了。那两个小娘子一个名唤彩蝶、一个叫做杨柳,彩蝶擅音、杨柳擅舞,都是十五六的年纪,妙就妙在这二人都饮了断子汤,于贞娘来说可谓是永绝后患。贞娘私底下从李长安给她那些器物中挑出一些典当了,用换来的银子买下了一个小庄子将彩蝶和杨柳的父母亲人都安置在那儿作佃农,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杨柳和彩蝶会有二心了。
李长安见到两个小娘子袅娜而至,一时间也有些看痴了。贞娘笑道:“安郎平日都在王府里,我不能贴身伺候,就想着让着两位妹妹去王府里伺候安郎。”
李长安心想,他身为三公子安置两个婢子还不难,又见杨柳和彩蝶姿色甚好,一时间也动了心思,更觉贞娘细心妥帖,同贞娘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换做沈凝心不争风吃醋就不错了。”
贞娘见李长安很快便同那两个婢子调笑起来,不由暗暗攥紧了手帕,她也想像沈凝心一样争风吃醋,可她没有那个本事,她便只能忍了。贞娘从长安月下讨要来这两个婢子的时候,并非没存试探李长安的心,可她终究还是失望了,这世道,女子忠贞为大,男子却可四处留情。李长安眼中并不觉着他当着贞娘的面同那两个婢子调情有何不妥。只因这一件事,贞娘此后便再没可能同李长安交心。
李长安走后,春深颇为焦急道:“夫人怎能从外面又找来这两个貌美的婢子?本来王府里那位就已经不让人安生,如今又来了两个。”
贞娘摇头,叹道:“你觉着他能只衷心于我一人?”
春深颇为不忿:“夫人又没同公子说,怎知公子不会?公子如今只以为夫人不在乎这些,可如今您已是正室,何苦如此?”
白芍却拦住了春深,“你又怎知公子是会体谅夫人还是觉着夫人同王府里的沈少夫人一样上不得台面?”
春深还想说什么,贞娘摆了摆手,对她道:“罢了,都住嘴。”
李长安带着杨柳和彩蝶回到长安阁的时候,沈凝心才刚服下安胎药,正要歇息,忽而听得李长安回来了,想起来去看他,却又怕落了面子,半晌,忽而听得外面传来女子轻笑,隔着窗纱窥去,只见两个身子袅娜的小娘子跟在李长安身后进了书房。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沈凝心再也坐不住,出了屋子径直质问李长安。
李长安淡淡道:“我新买的婢子,日后就在书房里伺候我。”
沈凝心气极,新婚才没多久,李长安就寻了两个貌美婢女,让她如何自处?长安城中的手帕交们只怕都以为她根本拴不住李长安的心。
“你我成婚才两月有余,你就要纳妾?!”沈凝心怒极,忍着腹痛,恨恨道,“还把这两个婢子放到我眼皮底下?你是生怕我这胎坐得稳了?”
李长安却觉着沈凝心的怒火莫名其妙,同她道:“你安胎没法子伺候我,我寻两个婢子过来你也说三道四?”
沈凝心腹痛愈发厉害,脸色惨白,王氏见状想说话又生怕惹怒了李长安,只得不住磕头道:“公子,后宅女子多半有些脾性,我家小姐嘴上不说,心里最是在意您这个夫君,如今见您领了两个美婢回来,心中有些不安。公子千万莫要怪罪小姐。”
李长安虽言语颇为凛冽,可看沈凝心怀着身孕,也自觉有些不妥,便又命人将长安阁附近的葳蕤居收拾了,将杨柳和彩蝶安置在了葳蕤居。
李长安终究狠不下心来冷落沈凝心,沈凝心有了身孕后,李长安每日都会来沈凝心屋里坐一会儿,即便沈凝心时不时地惹恼了李长安,李长安却是能忍则忍,忍不了即便拂袖而去也从未对沈凝心发怒。沈凝心的乳母王氏看在眼中,也渐渐觉着沈凝心有了身孕着实是件好事。
贞娘原本还生怕李长安得知她有了身孕后还偏要留宿在此,可连着几个月过去,李长安每日都来看她一次,却终究还是日日留宿在长安阁的书房中。李长安若要留宿在此贞娘心中惶恐,可李长安若是不在此留宿,贞娘反倒觉着心中五味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