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生暗自运了一口气息,“我是让你坐到对面!”
春晓一惊,心中暗自腹诽,坐到对面如何习琴?难不成是她看他弹?
后来果然见证了春晓所言,老榕树之下,春晓只见男子甚是认真举起了琴,说道:“琴长三尺六寸六分,象征一年。最宽为六寸,象征六合。琴乃上下合制而成,上板为圆,多用桐木,象征天;下板为方,多用梓木,象征地,整张古琴代表着天圆地方……”
春晓席地盘腿坐在姜云生对面,甚是细心的听他讲着古琴的构造。天边的云彩无暇晕白,时而遮挡了日头让天地陷入一片昏暗,时而放出了日头让天地呈现万丈光芒。
不晓得春晓是不是听得认真过了头,但觉姜云生的脸逐渐的模糊了起来,他说的每一句话也如同回音一般空洞浑噩……
在春晓无数次昏昏欲睡之际,终于察觉到于姜云生处飞来一本减字谱正巧砸在了脑袋上,吓得她一阵慌乱。
“惫懒的丫头!若不用功,如何向你爹娘交代?”
春晓见姜云生的面部表情知晓他马上便要动怒了,赶忙坐直身子说道:“唔,我学作画时也不似你这般,一坐就要一个时辰,实在累乏得很。”
姜云生不禁抬手扶额,虽是皱眉,却也答应下来了,“如此,你便起身休憩片刻吧。”
春晓得了应允自是如放飞笼中的鸟儿,虽不跑远,但却趁此机会将榕树旁的野花儿采了个遍。
远处有琴声悠远缥缈的声音渐渐传来,对于刚才姜云生所讲,春晓大概记得几点,琴声有三音,泛音清亮通透,散音浑厚宽广,按音婉转低沉,分别代表天、地、人。三种音色相互结合才可如姜云生所说那般,表天地人和。
只是,春晓却觉得,如今的琴调又被他一弦又一弦弹出了悲怆苍凉之感,如泣如诉铮铮音调似在寄托着心底最深沉的思念。
春晓自从听得了女丑的故事,自此便晓得了姜云生到底会为何如此。
这许多年来,春晓诚然是个心底不忍的,见姜云生这般不禁颇为同情。山间风光大好,有琴有景,春晓为了让他高兴,折回去不自觉的随着琴声起舞,特特落在他的面前翩然动。
琴音即便悲凄,女子的身段却是灵动,着玉裙戴野花,折腰曼舞,轻盈莲步,有山间漫野的飞絮伴身,如雪落睫,如翼而扫,春晓只是即兴随着琴声编织着舞步,洒脱自由的步子在飞絮之中愈发欢快。
天边远处的光晕四散,山间野花漂浮摇曳。
琴音逐渐变了音调,由悲凄向愉悦,春晓瞄过一眼而去,姜云生将欣赏的双眸落在春晓身上,嘴角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琴随心动,姜云生指尖翻飞而飏,似是忘却了一切的不快与痛苦,满目之中只有一个笑得纯净甘甜的灵秀女子。
春晓将所有的兴致都集中在舞步之上,却不晓得螃蟹从哪里钻了出来,亦带着看热闹的心情在一旁说道:“妙啊!妙啊!自妞儿死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我这老友弹琴,身侧有佳人伴舞的景象了……”
话音落,琴弦断。
春晓定住身子转过头去,断弦如乱丝,一丝余音萦绕于姜云生指尖,经久不散。
姜云生收起刚刚所有的笑意,兀自起身抱琴便离开了此地,徒留一盏香炉青烟而上。
春晓不解问螃蟹:“他如何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