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完脉后收回手,婢女在一边整理帐子,芙娘靠在枕头上,神色有些紧张。帐子外的大夫和颜悦色,一面整理东西,一面对她道:“夫人脉象平稳,胎儿一切正常。平常只要多注意就没有多大关系。”
听到这话芙娘才松了口气,开口让婢女送他出去。屋子里静悄悄,她一个人靠在床头,手心轻轻贴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她早就知道自己有孕,在被修宁公主发现之前就有了。但是芙娘一直瞒着不让陆昀知道,等到身子显了才偷偷让人去了陆府,然后吞吞吐吐告诉了他。
陆昀虽然有两个哥哥,但只有陆昭的妻子纪氏生下唯一一位陆府长孙,所以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会是她能够进入陆府的最大保障。
没有过多久,婢女就进来通报,说陆昀来了。他知道今天是大夫例常来替芙娘诊脉的日子,所以找借口从家里溜了出来。
“夫人没有发现吗?”芙娘一面接过陆昀的外衣,一面从婢女手上拿了湿帕子替他擦脸,“天这么热,辛苦你了。”
陆昀闭着眼睛让她服侍自己,然后道:“母亲当然知道,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睁开眼睛问,“大夫走了吗?我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一辆马车出去。”
芙娘道:“走了,说咱们的儿子好得很。”
陆昀笑起来:“那就好。”
午膳留在别院吃,芙娘替他夹菜,陆昀阻止她:“你现在身子重了,这种事就不要再做。”
芙娘顺势收回筷子,弯起嘴角道:“公子怜妾,妾乐得轻松。”
陆昀听完叹道:“昨日我就想来瞧你,没想到被母亲发现,所以我才托盘而出。”他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不过这事也瞒不了多久,总不能让你在这里住一辈子。”
芙娘的心一跳,但脸上还是神色柔和:“能跟在公子身边,芙娘就已经是三生有幸了,别的芙娘不敢奢求。”
陆昀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今日她又进宫去了。”
芙娘知道他说的是修宁,默默夹了一颗丸子咬了一口,没有应答。陆昀果然自顾自接着说下去:“遇事只会找别人,除了这事,她还会做什么?”
碗里被放了一颗丸子,陆昀抬起眼睛,芙娘朝着他摇了摇头。陆昀一口气闷在肚子里,夹了丸子吃下去,两个人都没有再讲话。
还是之前的怀恩公公来接的她,薛宴宴等在偏殿里,宫女早就备好了瓜果点心,还有人在她身边轻轻摇扇子。薛宴宴不习惯这样,忍了一会儿,还是让她们都下去了。
她自己安安静静等了一阵,放置在殿中央的水晶缸,装满了大块的冰,正缓缓冒着白气。薛宴宴轻轻撩起袖子,把两只金镯子往上撸到手臂,然后仔细看着自己的手腕。
昨天晚上她在这里发现了一个淡淡的牙印,刚好被她的镯子遮住,所以秦嬷嬷和含翠都没有看见。薛宴宴还以为是她眼花了,趁人不注意,自己悄悄在印子边上也咬了一下。
然后她就傻了,——真的有人咬了她。
薛宴宴先懵了一会儿,她轻轻摸着印子边上的皮肤,在秦嬷嬷来叫她去沐浴之前又用镯子遮好了它。
她自己没有咬过自己,身边的人也不敢随意接触她,而她白天只去过东宫见了太子妃。
薛宴宴无语凝噎,总不会是太子妃咬的。但是明明醒过来的时候,含翠就守在屋外,如果有人进来,她不可能不告诉她。
或者真的是她自己咬的但是忘了?薛宴宴的记忆中,并没有她睡觉时候被打扰的片段。她绞尽脑汁,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奇怪。她是不会想到有人敢对修宁公主下药的。
薛宴宴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薛瑛,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还有芙娘的事,她是不希望再和陆昀生活在一起的了,反正陆昀也不待见她,现在既然芙娘都怀了他的小孩,她要和离应该也没关系了吧?就是不知道怎么对薛瑛说。
门帘被掀起,怀恩在外面轻声提醒了一句:“陛下来了。”
薛宴宴连忙回神,乖乖站起来,看着才下朝的薛瑛慢慢走到她边上坐下。
薛瑛没有换衣服,穿的是赤黄色的常服,窄袖圆领。头上还是戴的金冠,不过装饰图案不同,形状也比她平时见的大了一点。他半靠在矮几上,闭着眼睛,看起来有一点累。薛宴宴瞧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干脆也没有出声,伏低身子趴在旁边,认真观察这一位她现在需要紧紧抱住的金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