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仆哭够了,也劝她去歇会儿,吃口饭,她不发一言。老仆看着她几乎要和寒冬雪花一个色的脸色,和未来得及换下的衣裳上大朵的血花,心头的悲痛再次涌上眼眶。
唐重霜得知,亲自端了食盒前去劝她,她不吃,他便伴她长跪灵前,亦粒米不沾,如此数日,来往吊唁者无不被二人所动。
叶星洲与尹傲暂代宗内事宜,其手段圆滑,八面玲珑,亦被许多人所看重。三日后,楚玖终于扛不住病倒,再醒过来时,诸人正为避雪宗主事为谁而争吵不休。
有人道,叶星洲本就是苏泠鸢未来夫婿,苏覆走后,理当他这个女婿执掌大局。且这么多日下来,他们眼观他对宗内一应事务调配,颇为得心应手,有其丈人遗风。
唐重霜便道:“他二人还未结亲,算不得什么女婿不女婿的,苏宗主走了,还有苏小姐,如何当不得宗主主事?”
这下便有更多人反驳他:“虽未结亲,可二人早有婚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苏宗主已走,这门亲事更是铁板钉钉了。你说苏小姐也可当大局,可小姐毕竟是女子,还是一名尚未出阁的妙龄女子,当今武林可没这先例,便是那峨眉派的寻真师太,也是年方四十,于武林中颇有威信,才可当大局。”
“没有先例未必不可以开创先例,叶星洲这厮刚入避雪宗没多久,苏宗主便遇害了,难保不是他下的手,你们也说他是最适合继任主事的人选,可他连嫌疑都没洗脱,如何主事?”
叶星洲一拱手,态度谦虚:“唐兄无须如此咄咄逼人,叶某确有嫌疑,也愿接受各位的调查,宗主之位也非我所愿,只是唐兄既然说到嫌疑,那在座的各位都有嫌疑,为还避雪宗一个公道,诸位都需接受调查。”
他意遥指正坐于主位上的尹傲,尹傲高头大马地坐在那里,面色不愉,气势压人。当即便有人小声地嘀咕出声:“说叶公子来了避雪宗苏宗主便遇害了,怎么不说尹盟主来的当天苏宗主遇得害呢?这时间更巧好吧。”
这小弟子一脸愤愤,声量颇小,但在座哪位不是耳聪目明远较他人的武林高手,当下便将他这番话听了个十成十,心中各有思量。
尹傲旁边一尖脸猴腮的老者指着那小弟子就骂:“盟主和苏宗主多少年的情谊?这些年盟主与苏宗主往来还少?偏偏这一次出了问题,这次又是多了谁少了谁?”
那小弟子面色一白,头垂得老低,不说话了。
叶星洲重申:“我愿接受各位调查,未洗清我身上嫌疑之前,我不会插手避雪宗事宜。”
尹傲看着他,右手中指微屈,轻敲案面,嗓音低沉:“我也愿接受调查。”
唐重霜因亦有嫌疑,被赶出了调查队伍,细细盘问了当天一干琐事后才被放出,阴鸷着一张脸奔向了咏絮阁,却见叶星洲站于院中,负手望着紧闭的房门。
他心有不愉,觉得他实在碍眼,又不能提剑上去将他捅死,遂尽量忽视了他的存在,行至门前,抬手便要推门而入,叶星洲却唤住了他。
“那是小姐闺房,你怎好擅闯。”
唐重霜心中的怒意一下便无法遏制了,回头恶狠狠地瞪他:“阿筝的房间,我进过没有千次也有百次了,轮得到你来说话?”
叶星洲八风不动:“可有经过小姐应允?”
“关你什么事?”
“未经通传擅闯女子闺房,实非君子所为,于女子名节亦有所害,苏小姐醉心武学,许是不知道这些,唐公子未必不知?”
唐重霜嗤笑一声:“我不如你,满嘴仁义道德,行事刁钻狠辣。亦不是一个君子,也不做你那般的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