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平原跑马,易放难收。仲博凡这么一琢磨,心就收不回来了。他的余光一直忍不住想要往身边儿瞄,在脑海中做着种种假想,又翻来覆去地把自己的猜测推翻重建。他这心里就像是放了一只不坐窝的兔子,怎么都闹腾地停不下来。
他装模作样地看上两眼书,就活动活动脖子,借机往边儿上瞟,然后又像是不经意似的抬头往门外瞭一眼。纪枫怎么还不来呢?
一整个早自习,仲博凡都在想入非非。他忽而幻想到,纪枫正在一个角落里委屈地掉眼泪,他呢就过去安慰她,给她一个拥抱,纪枫会羞涩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然后,纪枫忽然变脸,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刀狠狠地捅进他的腹部,看着他的眼神里结了冰霜,脸上挂着轻蔑、讥诮的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仲博凡心脏倏地一抽,蓦地一激灵,被自己的脑补吓得打了个寒颤,魂儿都差点飞出去。他本能地使劲儿摇摇头,企图把这惊悚恐怖的画面都甩出去。不会的,这是不可能发生的!纪枫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可能知道!
他把手里的书扔在桌上,向后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心口。他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头皮一紧一紧的,心跳犹自如同擂鼓一般激烈,冷汗不经意间沾染了手心。
“操!”仲博凡低声骂了一句,猛地站了起来,带动着桌椅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声。教室里霎时一静,没有丁点儿声响。
各种各样的目光都汇聚过来,仲博凡也不在乎,他闷着头走出教室,扶着走廊的护栏往校门的方向看,通往教学楼的主干道上,空无一人。他重重地锤了一下栏杆,转头快步下楼,“噔噔噔”地走到一半,又慢慢停了下来。
他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往嘴里叼了一支,点燃了只深深地吸了一口,就夹在指尖垂在身侧。他侧身依靠在护栏上,微微低头,眼睛盯着地面上一个小小的裂纹,出了神。
香烟一点一点地燃烧着,青色的烟雾袅袅上升,在他的手指、腕间缭绕缠绵着。烟灰攒了好长才不堪重负地落下,银灰色的粉末在半空中飘洒开来,随着晨起的清风纷纷扬扬,看不清最终隐没在什么地方。
仲博凡突然无意识地笑了笑,然后笑意渐渐消散,就像风中的烟灰一样,不见踪迹。手指上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骤然回神,他这才发觉烟已经烧到了尽处,是那一点儿火星灼到了皮肤。
哼笑一声,仲博凡把烟头扔到地上,踩上去捻了捻。他把手指放到唇边,轻轻地呵气。十指连心,手疼,心也跟着不舒服。由始至终,仲博凡都没有发觉,田雯贴着墙,站在楼梯口,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黯然转身。
下了早自习,纪枫才背着书包走进校门。她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众人猜测的原因才来晚了,童主任知道她生病,特意给了她假,让她每天能多休息一会儿。
这时间,大家都去吃早饭,纪枫一路上楼,也没见到几个人。教室里也一样,不见人影,纪枫一边脱下双肩包,一边朝自己的座位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