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宁王,有人上奏称您的宫室逾制,是不是确有其事?”
“是。”
“遂宁王,太常寺传卦称,‘羊被鬼吞,马逢犬逐,来时冬气末,去日春风始。’您觉得是不是不祥之兆?”
“是。”
陈子展站在门外整着自己的袖子,静静听着屋里的对话。
跟在他身后的人都屏着气。
陈子展抬手示意,一旁的人立马垂头退下了。
他推开门,望着坐在审讯桌后的赵聿郛。
赵聿郛自始至终都望着桌面,你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绝不多说一句话。
两人之前见过面的,想不到再次相会时,却坐在审讯桌的对面了。
赵聿郛的荒唐事,陈子展自然也是知道的。
这个人很能忍。哪一件事能做到极致,这个人就有些难对付。
第一任太子荒淫好色,赵聿郛的王妃是个弱柳扶风的美人,在宫宴上太子看上了赵聿郛的王妃,当时就拖到了御花园里办了。
赵聿郛一直都是个任人欺负的性子,母亲虽是皇后,却早已被打入冷宫。
老婆被人这样欺辱,他能忍的性子就充分展示了出来。整件事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自己老婆被人一次次强.奸了,满脸泪痕看着他,浑身都是淤青,他始终一声不吭。
就像现在一样。
不管别人把什么泼过去,他好像只会回答,是。
后来,他的王妃年纪轻轻地就病亡了。对外宣称的是病亡,到底是怎么死的呢,有人说是自杀的。
陈子展和他静默地对望了一眼,赵聿郛从不会流露出什么微表情,大家都习惯了他不会反抗,你给他甜的苦的,他都全盘接受。
看上去天质平庸,默默无闻,搞得好像第二任太子之位是凭空掉到他头上的一样。
算不算是为自己的妻子报了仇呢,可是她已经死了,自杀死的。
他自己被废到荆州后,倒是真正收敛了,连忍也懒得再忍了,那个时候大家才意识到,这个人是皇子的,他的母亲曾经是皇后。
赵聿郛苦笑了一声,“陈大人,又见面了。”
笑得看起来多么窝囊多么苦,装得久了已经成了习惯。
天上掉馅饼的事的确有,可馅饼常常砸到你头上,大家又都看着,你就不能装作全是巧合。你不能只用一招,而且一招不能用太久。
陈子展也朝他点头微笑了一下,他剔透的眼睛看起来永远那样和煦,“遂宁王,别来无恙。”
陈子展继续轻轻说道:“听说荆州落了雨雹。”
和赵聿郛不同,陈子展看起来就是一个可以托付一切的人。也许是眼睛的颜色有些温和的浅淡,他看着你时,就显得很真挚,他讲什么话都像真话。
这样的男人,最适合去给女人讲情话。
“真可怜呢,听说雨雹砸死了三个人。”赵聿郛抬起了眼睛,“陈大人,你看,这就是人有旦夕祸福。时值五月,在街上走得好好的,谁也想不到打伞,谁也没想到会被雨雹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