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殿外袁缜渐渐跪不住了,他的双腿都已经麻了,身子逐渐开始摇晃,但他的眼睛仍然深深地望着大殿,大殿里还是空无一人。
这个老头太倔了,还真搞不好会跪死在这。
刘堰看不下去,一下子扯住了他的臂膀,想把他扯起来,他的身子衰老而软,这么一扯差点就要向后仰去。姚友诲这时看到了他的脸,他眼周本就满是皱纹,悲戚的神色让他看起来更为憔悴,一双眼像无助的婴儿一样可怜,又像朽木一样无神。
他这么老了,世上几乎没什么事能再让他哭出来了。此时他跪在那看起来又倔又可怜,像是一只被斗败的公鸡,输给了一个本不配和他较量的对手。
姚友诲的眼睫颤了一下,“袁大人,我们走吧,没有人会出来的。”
刘堰半拖半拽地把袁缜带走了,姚友诲回过头去看,宽阔的宫道寂静无人,九千宫室静默地峙立,它们等待的主人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这些权利与富贵、国祚兴亡、天下百姓都放在他的肩膀上,都要由他撑着。这些虚无的实际的东西都是他的。或许不是。
这时一个藏在殿后的太监悄悄退了回去,他走到了御花园一处僻静的角落,冯诚等人正在那里坐着,一个太监跪在他脚边。
他走到冯诚身边低声耳语道:“干爹,袁缜走了。”
冯诚呲了一声,“算他识趣儿。”他又转而看向地上的那个小太监,那人看起来年纪不大,面皮白净,现在已经满身都是冷汗,止不住地发抖。
冯诚慢悠悠地抬起手,捏住了那人的脸,那人下巴处滴了不少的汗珠,冯诚沾了满手的汗,嫌弃地甩了甩手,身旁立刻有小宫女拿着凉凉的锦帕仔细地为他擦拭。
冯诚一边让人擦着手,一边低头问他,“哟,你还挺怕呢。”
“你不是忠吗?你不是义吗?”冯诚挑着眉毛,“那你怕什么呀,有什么可怕的?”
那小太监抖得更厉害了,牙齿打颤道:“奴才,奴才不是......”
冯诚呵了一声,“不是什么呀,我看呐,你就是忠,就是义嘛。”
他俯下身子看着那个小太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你吓成什么样,不过还是一个废物。”
“你和袁缜都是一样的蠢货,”他的手臂撑在腿上,“看看你们,就没有人家姚友诲聪明嘛。”
那小太监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嘴唇发白。
“就只长了一个乱吠的长嘴,”冯诚往后面一靠,“哦,对了,还有一对软腿。”
冯诚看着那个小太监,那个小太监看起来很瘦弱寒酸,想来应该是哪个贫苦家里出来的,爹娘咬着牙给孩子净了身送进宫中,盼望着一个光明的前程。
“那我就让你再多活几天吧。”冯诚歪着头说道。
那人的脸色刷地更白了。冯诚下手几乎不留人,刚来的听到这句话往往谢天谢地,临到关头才发现不是这样的,他这么说,不过就是把人折磨几天再杀的意思。
那小太监吓得几乎失禁,“不,不......”
冯诚不耐烦地摆摆手,那小太监立刻被人架起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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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到了官道上,路上肃静无人,外面没有了那些热闹新鲜的玩意,江渺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又放下帘子百无聊赖地坐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