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哭,白清悠也愣住了,透过间隙看着虎子,早上她去倒米虫时在湾沟那遇见虎子了,牙齿缝里还残留着黑乎乎夹杂着红黄色的物体,肚子圆滚滚,撑得衣服下摆都往上缩了,她往湾沟小道上一看,枯黄的杂草上面,大片大片的红薯皮尤为显眼。
当时她没细想,现在,联系眼下种种情况,很明显,虎子偷吃了原本张曦托他给自己的红薯。
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说,现在倒让张婶子成为了众矢之的,白清悠心里后悔极了,小手指甲在嘴巴里“哼哧哼哧”啃着,心里有一架天平秤在衡量着,一边是关乎着张婶子性命和她们一家人的名誉,一边是自己的性命,后者包括了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等到空门开的那一天,回到允国去。
没一会,她就想通了,放下心头的石头,直接开口承认道:“早上我是乱说的,张曦婶子给我的红薯早就被我自个吃完了,我给李婶子的是自家的,不过我保证那红薯肯定没有毒,我一共煮了两个,我自己还吃了一个。”
“我就说是你这死丫头,”李海燕可算是逮着机会了,从白守财身侧走过去,站在白清悠面前,一只手作势要扯白清悠头发,还没伸手就被白守财拉住了,她反瞪了一眼丈夫,见丈夫冲着自己使眼色,她放下手,嘴里可不饶人:“你家哪来那么大个头的红薯,你说,是不是你偷来的?”
这话倒不假,村里分完粮票后大约三天左右,会通知各家去村委会领取大米和粗粮,白家每次都是头个去的,粮食不多,一家老少去的人可不少,软磨硬泡赖在那里要村长给个大的红薯,村上是硬骨头,摆摆手让他们回去,还撂下话说再闹就没收所有粮票,白家人只好扛着米袋灰溜溜回去。
白家一到,大门一关,孙奶奶就指挥三个儿子把红薯倒在地上,然后放下拐杖,弯着腰蹲在地上将个大的红薯一一挑出来,摆放成一堆,用麻袋装完后就让白守财搬进屋子里,剩下来些歪瓜裂枣的红薯就放在那,谁要谁拿去。
白富贵一个人过,本就不稀罕这些玩意,随手往麻袋里装了几个,想着留着天冷没有粮食的时候垫巴肚子,娘的所作所他看在眼里,心里也没啥抱怨的话,毕竟他眼里只有书。
白发财心眼小,见不得这不公平对待,早些年是肯定要埋怨两句的,凭啥个大的红薯都便宜了大房,孙奶奶听到后,挺直腰背,冲着白发财就开口大骂,说他不孝顺,连红薯都不肯给娘吃,还嚷嚷着活着没意思,生了个倒霉儿子,还不如早些去陪老头子。白发财也只好做罢,忍下这口闷声气。
这事不提倒算了,今天李海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白发财不免要多说两句,让大家给评评理:“嫂子,你倒是说说,为啥我家没有个大的红薯,这红薯都是公家分的,有大有小,咋的,难道是村长心坏,故意不给我白老三大红薯?”
孙奶奶听着老三这酸溜溜的话,白了他一眼,心里对李海燕是更加不喜欢了,啥事都往外头说,真是蠢得要命,怕村民知道自己的偏心眼,忙出声打断道:“吵吵啥,一个个的还要脸不,你们不要,我这老脸还想兜着!”
“娘,”李海燕也是拎不清的主,以为孙奶奶没听明白她讲的意思,再一次解释道:“娘,老三家哪来那么大的红薯,大个红薯都搁我房里头呢,这丫头肯定是去我房里偷了,这小小年纪偷东西还了得,大家伙说是不是?”
村民们还没说话,白清悠就熬不住了,说她啥都行,可不能说她偷东西,在允国偷东西可是要被斩首的,这罪过可比下毒重了,心一慌,脑子就容易糊涂,一秃噜嘴就说道:“我没去你房里偷,这红薯是我在田里捡的。”
白清悠这一开口,村民们炸锅了:
“这丫头,是不是脑子傻,偷家里的红薯顶多被责骂两句,可这拿公家的东西,是要被割尾巴的。”